千百种念头在心中千回百绕。+1_8+0~t·x-t~..c_o\m,一会儿我想匍匐在他脚下,求他不要离开我,求他多抽出时间陪我,我可以抛却羞涩,可以抛却自尊,只要能重新获得他的垂青,我愿意。一会儿我又恨不能狠狠地唾弃他,蔑视他,高傲地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他,比他更加冷酷无情……
《在疼痛中奔跑》二十九:裴裴(2)
最终,我说:“好吧,听你的。”
坐在出租车上,我的心发冷,冷得彻骨。手机响了,我懒得接,继续响,不依不饶。我揿下接听键,台长的声音传来:“裴裴吗?刚才戒毒所打电话来,你弟弟吸毒被抓了,要你赶快送5000块戒毒金。”
什么?
戒毒所在半山腰上,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大门上有铁栅栏,门口有公安持枪站岗,大约是介于监狱和医院之间。
从1994年开始,凤凰城就成立了戒毒所,我曾经为此做过专题采访。看到那些吸毒犯青黑的面颊,形销骨立的身形,以及毒瘾发作时的鬼哭狼嚎,真让人不寒而栗。-齐.盛.暁*说+蛧_ ,追/罪_鑫/璋/劫~没想到,裴望,我唯一的弟弟,竟然也堕入了这个魔圈,太可怕了!
母亲和父亲都已经到了。看到我,母亲像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拉住我的手,唠唠叨叨地念叨:“裴裴呀,你弟弟真可怜。他被人家害了。你弟弟本来是很乖很听话的孩子,都是原来院里的那些烂仔把他带坏了。裴望都给我说了,是那些人骗他的,逼着让他吸,他不知道那是毒品哪。就这样上瘾了,我可怜的儿子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认为你儿子无辜,还向着他说话?”我一把甩掉母亲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你儿子都完美无缺,错的都是别人。知道吗?裴望今天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你溺爱造成的!你还不知悔改,还在护着他!”
母亲吃惊地望着我,嘴微微张着,说不出话来,样子胆怯又害怕。我突然发现,母亲再不是原来的母亲,她真的老了,精致的五官全走了形,身材也有些佝偻了。她在我面前再不复从前的飞扬跋扈,不屑一顾,相反,她看我的神情是瑟缩的,有些敬畏的。/鸿′特¢晓\说,网? ′首/发?因为她每月都需要我给他们补贴生活费,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我买的,连此时他儿子吸毒,这戒毒金还得我来交。而我,当然也再不是从前那个渴求父母的温暖和关爱的小可怜儿,成天因为些莫须有的罪名遭到母亲和裴望的冤枉和责骂。如今,我,裴裴,是这一家的主宰!顶梁柱!
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这是谁说的?
裴望被看守看押着出来了,他低着头,居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母亲一看见他,立即扑上去,心肝宝贝地乱叫。母子俩抱头痛哭,倒活像她儿子受了多大冤枉和委屈似的。
看到这“感人”的一幕,我心中冷笑。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无论裴望变成什么样子,他仍然是母亲心中的最爱,他在母亲心中的地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的。母亲的爱如此偏狭而执著,真让我吃惊又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我不再是10年前的裴裴,再也犯不上去和裴望——这个吸毒犯在父母面前争宠吃醋了。
我取出5000元人民币,气哼哼地替裴望交了戒毒费,否则他交不起钱,就要被送去劳教。我心里真窝得慌,凭什么呀,这家伙生下来就剥夺了我在家庭中的地位,而后简直成为我的死敌,成天和我吵架作对,以折磨我为乐趣,可如今他犯了事,还得我来替他承担罪过。5000元,那是我两个多月的工资!而且,他还让我在单位里丢脸。幸好是台长接的电话,不会乱传,否则谁都知道我有个吸毒的弟弟,简直不要做人了。
可再怎么恨他,讨厌他,出了事我还得管。这就是“亲情”,这就是“血缘”。
裴望抬起了头,嗫嚅地说:“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儿钱?戒毒所里吃不饱,我饿。”
“什么?还要钱?”我一听就炸了,“拜托!我不是富豪,这5000元是我和沈浩一年来节衣缩食,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我们不舍得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