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南宫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冲上天灵盖!
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父皇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他大义灭亲的时机和动机!
怀疑他早有预谋,甚至…可能知情不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再也维持不住躬身的姿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冰凉坚硬的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父皇明鉴!儿臣…儿臣冤枉啊!”
南宫轩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委屈,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他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充满了被误解的悲愤:
“儿臣深知母族微末,更知父皇素来教导,为臣为子,当以社稷为重!儿臣…儿臣绝不敢因私废公!”
“王儒此獠,罪大恶极!儿臣得知其恶行端倪后,心如刀绞,夜不能寐!”
“收集那些证据,只为…只为确保证据确凿,不敢有丝毫疏漏,更不敢有丝毫僭越,惊动圣听啊!儿臣…儿臣只恨自己无能!”
“未能更早察觉其狼子野心,阻止其祸国殃民!父皇…”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紧贴金砖,姿态卑微到了极致,声音哽咽却充满赤诚:
“儿臣…儿臣唯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
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将一个被误解却依旧忠心耿耿的皇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唐熙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剥着剩下的橘子,一瓣接一瓣地往嘴里丢,吃得汁水淋漓,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他甚至对着南宫轩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个“啧”的口型。
御书房内,只剩下南宫轩压抑的委屈喘息,和唐熙咀嚼橘子的细微声响。
皇帝沉默着。
那沉默如同不断加压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南宫轩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
“呵…”
皇帝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那笑声很轻,却像冰珠滚过玉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和深沉的疲惫。
“好一个忠君爱国…” 皇帝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姿态卑微的南宫轩。
“…好一个各取所需!” 目光转向翘着二郎腿吃橘子的唐熙。
他缓缓站起身,明黄的袍角拂过御案。
没有再看二人,而是踱步到巨大的雕花木窗前,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望向窗外层层叠叠的宫阙飞檐。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
“唐熙。” 皇帝的声音从窗前传来,平静无波,“你无法无天,擅动私刑(指公堂斩周旺),搅动朝堂,视律法如无物…”
他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此番西山一案,你横冲首撞,确实为朕,拔除了一颗深埋的毒瘤!功不可没!”
这算是…皇帝对他此行功劳的盖棺定论?虽然带着批评,但核心是“功不可没”!
皇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目光的余角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依旧跪伏在地的南宫轩身上。
“老三。”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冰冷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你心思深沉,手段隐晦,精于算计,惯于借势…”
南宫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 皇帝的声音加重,“你这番忍痛割爱的大义,这份洞察先机的机敏…”
皇帝微微停顿,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南宫轩心上。
“…朕…记下了。”
记下了!不是褒奖,不是斥责,是…记下了!如同在功劳簿上,刻下了一个特殊的印记!
皇帝猛地转过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帝王威压,扫视着跪着的南宫轩和坐着的唐熙。
“这朝堂,”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金口玉言,烙印在御书房的空气中,“这天下…”
“光有唐熙这把锋利无匹、横冲首撞、能斩开一切迷雾荆棘的刀…”
皇帝的目光落在唐熙身上,带着一丝复杂。
“…还不够!”
他的目光转向跪伏的南宫轩,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有时候…也需要懂得藏锋敛芒、懂得借势而为、懂得在暗处无声无息织就罗网的…”
皇帝微微眯起眼,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