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室里倒翻个儿歪着，灌满了发黄的泥汤水。\j*i?a,n`g\l?i¨y`i*b¨a\.·c`o¨m￠水里漂着黑煤渣子和碎木头片。

光线昏暗，水浑得看不清。

驾驶座上那个司机，被死死卡在扭曲的铁操纵杆和歪倒的座椅铁架子中间，身体蜷曲，脑袋耷拉着，额头豁开个大血口子，血混着泥水还在往外渗。

嘴里只有微弱的气往外冒，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副驾驶位置上那人，脸朝上仰着，大半身泡在泥水里，像是昏死过去了，但乍一看脸上头上倒没明显的血口子。

他左手还攥着铲煤的铁锹把儿，胳膊和上半身工装被煤灰和泥水糊得黢黑，只有左胸工装上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暗红，像是被重东西撞了。

人瘫在变形的座椅和车厢壁中间，像是被卡住了，一动不动。

撒大斌憋住气，瞪大眼在水里摸索，冰水刺得他眼泪首流。

他先伸手去拽副驾驶那个，因为他离得近。

一把薅住了那人的头发就往上提！想把他脑袋先弄出水面。

就在他薅起那人脑袋的一刹那！湿漉漉的头发下面，泥煤水糊着的脸抬起来，那张被河水泡得发白、但眉眼轮廓再熟悉不过的脸，像锤子一样砸进撒大斌眼里！

吕强！

操！真是这孙子？！撒大斌心里猛地一咯噔，一股子“我就知道”的恼火混着浓浓的嫌弃蹭地窜上来！

这小火车跟吉普车飚得呜嗷的，最后翻进河里，十有八九是这祖宗在旁边撺掇拱的火！这家伙就是个点火就着的炮仗，走哪炸哪的主儿！

他心里骂着，手上薅头发的劲道下意识攥得更紧了点！生怕这小子再滑下去呛死！

右胳膊跟着就插进吕强胳肢窝底下，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架！

冰冷浑浊的水让吕强喉咙里“咯噜”一声，像是呛了口气，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却没能睁开，还是昏沉沉的，但胸口似乎有了点微弱的起伏。\x\i-a.o?s\h-u?o!h-u!a·n?g￠.^c?o′m,

撒大斌心里稍定——没死透就好！

他暂时松开吕强，让他靠在变形的铁皮上，转而去救司机。

他两只手抱住司机的上半身，脚蹬着铁板子当支点，“嘿”地闷吼一声，使出十成十的力气往外猛拔！

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铁皮摩擦声，司机连着座椅上的一块破皮垫子，从那个铁三角里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撒大斌左胳膊像铁杠子似的把司机死死夹紧。

他腾出右手，一把抓住吕强的膀子，连薅带拖把他从那个卡着他的窄缝里扯出来。-求~书_帮- *首,发!

顾不上水里杂物乱碰，也顾不上冰水呛鼻子，撒大斌双脚死命蹬住变形铁门的门框，借着那反冲的劲儿，像扛着两个大麻袋，连挤带蹭地从那扭曲的窗户窟窿里钻了出来！

头一露出水面，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粗气，冷风呛得他肺叶子生疼，剧烈咳嗽。

两条胳膊早麻了，但他不敢停，左臂夹紧司机，右臂死死揽住吕强的腰，脚在河床的乱石烂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乱蹬，借着水的浮力，跌跌撞撞，呼哧带喘地往岸边蹚。

钱主任总算魂回了窍，连滚带爬冲进没到小腿肚子的浅水，伸手乱拽，连拖带扛，帮着撒大斌把两个浑身湿透冰凉、像摊烂泥一样没骨头的人拖上了河岸。

撒大斌脚下一软，噗通跪倒在冰凉黏脚的泥地里，胸口像拉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倒着气，浑身控制不住地筛糠一样哆嗦，嘴唇抖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湿透的秋衣秋裤紧贴在身上，寒气像无数根针，一丝丝、一片片地扎透皮肤，往骨头缝里钻，连脑浆子都快冻上了。

“操……骨头缝……都结冰了……”

他牙磕牙，齿碰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脸色青灰，没有一点热乎气儿。

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冻僵、颤抖的手，开始撕扯身上那层要命的湿秋衣秋裤。

湿衣服被胡乱扔在一旁，他抓起岸边自己那身相对干爽的棉袄棉裤，首接套在冰冷、赤裸的身上！

那点微乎其微的干暖让他打了个激灵，身体的颤抖略微平复了一点点，他又在原地蹦了两蹦，想让血液快点流起来。

此时，钱主任正用袖口撩着河水，奋力擦去两个伤者脸上的血污和淤泥。

被冷水一激，那个伤势较轻的吕强，猛地咳嗽起来，眼睑颤动，眼神聚焦。

“撒……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