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贾蓁一口一个“妹妹”,笑容可掬地把裴妍往门内引。*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裴妍转头,见张茂与张大郎率着一干人等边聊边往另一边的园子而去,想来是外书房的方向。她自己则跟着贾蓁及众仆妇,穿过抄手游廊,跨过二门,往内院而去。
“妹妹不必拘束,家里没有大人,只他们兄弟两个。你有什么想要的,或是下人伺候不得当,直接说与我,也是一样的。”贾蓁边引路边与她说话。
裴妍含笑点头,眸子浮光掠影地自园子里划过。府里比起几年前显然重新整治过——园林东扩不少,院内新开了一方荷花池,池边还造了一座石舫,庭院里随处可见彩绸缎帷,相比之前,雅致许多。再见身边侍奉的仆婢,皆低头趋步,偶然回话不卑不亢,行礼间进退有度,规矩不输世家大族。
“劳烦大嫂。”她客气道,心里却佩服得紧——这位嫂嫂虽出身商贾,治家却很有几分手段。?x,k¢s·w~x¨.`c~o!m¢
贾蓁将她引至后院客室。内里笔墨、闲书、热茶、小食皆布置妥当,甚而围屏后的热汤也已备好。
“阿妹且更衣,晚上便在家里用饭。长姊一家也会来。”
裴妍赶紧点头致谢。
贾蓁又留下一干仆婢在外候命,内室交于容秋,自己先去花厅布置。
容秋要伺候裴妍更衣。裴妍却道:“你自去找你那些堂表姊妹说话,我这里不用劳神。”
容秋确有此意,只是裴妍刚来她就走,有些不好意思。
裴妍笑道:“我之前在成都王府都是一个人收拾的,没见有什么不好。你快去快回,说不得,一会宴上还得劳你从旁提点。”容秋和半夏一样,都是张家的家生子,有她在旁边,咨情也方便。
等室内只余她一人,她才长舒口气——以前她不是没有来过张府。,j+c\h.h-h′h?..c¨o,m*那会张大郎还在准备婚事,她却歪缠着兄长带她来府里玩。彼时马夫人也好,张大郎也罢,都只拿她当半大孩子待。她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只觉张府诸人自上而下的宽和热忱,好吃的好玩的也多,比自家有意思多了。
然而如今再来,却是以张家未过门新妇的身份与诸人周旋。又有张家大嫂这么一位贤良有才干的妯娌珠玉在前,她表面不显,其实内里别提有多紧张了。
裴妍的母亲常因自己才干、出身皆不如弟妹王夫人而心有戚戚。裴妍论出身比贾氏强很多,但如今正是家道中落的时候,她深恐自己言行不当,引人笑话。
她又打心里要强,这内里的幽微心思她只愿自己承受,哪怕对着张茂和容秋,都未曾吐露过分毫——叔父虽走了,可她到底还是河东裴氏的女儿,百年门楣,岂可露怯!
裴妍不敢耽搁,草草洗漱一番。头发没敢动,怕短期内干不了,只拿湿帕子擦了擦浮灰,又在外头上了一层头油,不影响见人就好。
浴盆旁边是一副黑漆妆奁,她翻了翻,里面胭脂水粉齐全,且是她用惯的店里出来的。拉开藩屏衣柜,里面是各色绫罗成衣,都是时兴的款式——她再次为张家大嫂的细致入微震惊。
想到张大夫人方才穿的绛紫色襦裙,裴妍的手在桃夭间色裙上顿了顿,到底选了一旁更为素净的兰苕交窬裙。
她对着镜子在两颊略抹了点胭脂,余者皆不用——她深知自己容貌艳丽,今日姑姐和大嫂俱在,她深怕抢了她们的风头,惹人家不高兴。
这时,外面响起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裴妍一口气提起——这么快就要入宴了?她照照镜子,头发刚被热巾子擦过,现在还乱糟糟的哪!
结果门外传来老仆战战兢兢地禀报声——原是梳头的婆子见裴妍久不叫人进来侍奉,生怕她脸皮薄,想起大夫人的嘱咐,只好壮着胆子毛遂自荐来了。
裴妍舒了口气,看着铜镜里如顶了一头鸟窝的自己,从善如流地把人请了进来——其他的都好说,唯独头发她可梳不了。
那梳头的婆子进门后,望着薄施粉黛的裴妍,犯浑的眼睛珠子禁不住一亮,殷勤地问她可有什么想梳的。
裴妍想了想,道:“简单的堕马髻就好。”
那婆子有些失望——她本想在贵人面前大显身手的,却也不敢置喙,手上拿篦子抹了些桂花香油,便与裴妍梳弄起来。
堕马髻不难,这仆妇巧手翻飞,不一刻,便成了。
裴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明明只是薄施粉黛,头上也梳着最简单的发髻,甚至头饰只插了枚白玉簪。可即便如此,镜中的自己,依然肤如凝脂,唇若点朱,眉目含春,风情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