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因我之故,连累了你们!”
她在担心他?石勒心底忽而升腾起一股暖意。*6′1·看~书,网· ?免\费\阅?读\好似当年地窖中那个处处为自己担忧的小女郎又回来了!
“勒能以良民之身,倚本事立世,全赖元娘回护。岂有知恩不报之理?”
报恩?又一个要报恩的!
裴妍看了他一会,笑笑不语。她转过身,面朝大开的窗外,只见本就黯淡的空中层层阴云低垂,有落雨之兆。
“我在儿时无意中释了你的奴籍。多年前,你在东郊舍命救了我。我俩已经两清了。”
她回身看向他,眼里一片清明:“我不愿白白欠人情。先说说你要什么?我若能给,再谈其他。”
这下换石勒愣住了。她没想到当年那个遇事六神无主、只会躲在他身后哀哀哭泣的小女郎,如今居然可以在逆境中如此淡然自若。不过几年而已,她的躯壳里像换了个芯子似的——他万没想到裴妍能有这样的定力!
可是,他能向她要什么呢?
石勒沉沉看向她。*k^e/n′y¨u`e*d\u/.′c`o!m?他要的,不管是人,还是权,她都给不了!
他不禁有些自嘲,依照他无利不起早的个性,当转身就走才是。可为什么,他听说她被掳,还是忍不住,从朋友那里借来一身黄门的衣服,别扭地夹着屁股走了一路,巴巴地摸来了这里?难道只为看她一眼?然后呢?就此两清?
“你若真想帮我,就替我寻个人吧!”裴妍见他不语,也不强求,只是选了个最小的人情请他帮忙……
案上烛泪堆积,跳跃的光亮将一个窈窕的身影隐约印在墙上。
人影动了动——桶里的水渐渐凉了。
裴妍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架着胳膊望着对面闭阖的窗门想事。
就在不久前,石勒才兴冲冲地从那里原路跳了回去。
她不是无知无觉的孩童,石勒看她的眼神,与司马毗没有不同。~5¨2,s′h?u.c*h,e^n¨g`.+c`o′m¨只不过一个含蓄,一个直白。
裴妍能看出他的不甘心。她本想说,这不是你能玩的游戏。可她知道,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而言,不啻于剥了衣裳游街。于是,她只好寻了一个最小的人情打发了他。
她本可以装作糊涂——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怨不得她。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名为“道义”的东西,不容许她这样做。
石勒和卢谌不同。卢谌欠的是叔父的人情,而石勒,求的却是他不该想,而她也不可能应的事。故而,她不想与之有额外的勾连。
裴妍低下头,注视着水里的人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柳眉曼睩,顾盼生姿……
越大越发现,长成这样,只要她想,用美色蛊惑人心,简直再容易不过。然而,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不愿这样做。
可是,如果哪天,她穷途末路了呢?她可还会要这份无用的坚守?
裴妍撩起水花,美人脸立即碎成一片片的。她想起叔祖裴葑讲过“君子不器”——文士用笔与口,将士用刀或命,皆被人称颂,似乎器与不器都是君子。
那么女子呢?不得入太学,不得走仕途,不得入行伍,不得进庙堂。既不能拿笔正名,又不能握刀证道。名义上,除了依附男人,似乎无路可走。
既然女子身无长物,这身青春正好的皮囊,可在“不器”之列?若不得已而用之,是否有违君子之道?
这不是男人定下的规则么?可为何历来以美色惑人者,人皆弃之?妺喜,妲己,褒姒……她光是随意想想,便觉得自轻自贱?
好,这些是亡国妖妃,那齐姜、息妫、西施、貂蝉,哪个不是为家国献身?就因为她们用的是美色,而非儒生所标榜的贤德,于是合该被后人诟病?
还有娘娘,裴妍想起贾后来。她并不算美人,不过是代天子握了几年权柄,于是各路诸侯、儒生恨不能对她剥皮削骨。
可见不管美丑贤愚,似乎只要有女人粘上权利,挡了那些握笔的握刀的人的路,就要被他们诟病——牝鸡司晨!
好没道理!
“女郎?”门口传来秋水试探地询问,打碎了裴妍的胡思乱想。
裴妍怕吵到司马毗,赶紧应声道:“更衣呢!”她迅速起身穿衣,将湿漉漉的散发拢到一侧,一边对外面道,“进来收拾吧!”
于是秋水这才敢带着从人进来,指挥她们拿空桶把浴桶里的水舀走,另有几名婢子蹲在地上擦拭地板。
内室乱糟糟的,裴妍取了一条巾帕兀自抹着发尾,一边转过屏风来到外间,却在看到案上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