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月后现形。
在他提着第十个贫民窟反抗者的头颅复命的时候终于看清实验室玻璃舱内浸泡的东西——那些所谓的“强者”,不过是注入战斗记忆的深蓝药剂傀儡。
他转身掐住顾问的脖子质问,对方却笑着咳出蓝血:“咳咳您不也杀得很尽兴吗?柳残星先生?”
那个被埋葬的名字像一柄冰锥捅进太阳穴。
再回过神来,纳米太刀已把顾问切成二十六块等重的肉片。
而现在,影哨的指尖深深抠进金属墙缝,锈屑混着血渍在掌心碾成暗红的泥。
防爆灯忽然滋啦一声熄灭,房间陷入浓稠的黑暗,只有孩子们腕间的电子镣铐闪着幽幽红光,像一群被困的萤火虫。
这是上次任务失败后,蚂蚁工厂给他的“降级处分”:收起祖传宝刀,从和唐九几乎平起平坐的位置滚到这里做狱卒。
他前天写了一份《兵蚁职位调动提案书》,希望董事长看了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列祖列宗看到现在的我,怕是要从牌位里爬出来清理门户。”他盯着刀鞘上凝结的血痂嗤笑。
三百柄祖传刀剑在祠堂夜风中吟唱的往事,此刻竟比肋下海枫留下的伤口更刺痛。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突然贴近。
安安不知何时钻出了半开的舱门,带着凝胶的电子镣铐拖在身后。
她注意到影哨胸口的血渍正炸成一朵玫瑰的样子,像极了一位故人。
她踮脚用袖口去蹭影哨下颌的血,劣质校服面料刮得皮肤生疼。
这个总在食堂被泼汤的小崽子,此刻眼里却晃着风铃般的清光。
影哨本能地挥开她的手,纳米太刀却在半空僵住——女孩的眼下的那颗痣像极了二哥,而那动作有那么一瞬像极了母亲给小时候的他擦嘴角。
“以前我有个照顾我的大人,”安安突然张开手臂环住他染血的腰,“他说疼痛的人需要抱抱,虽然没多久他就离开我啦。”
女孩突然鼻子一酸:“但是我很想他。”
发霉的培根味从她衣领飘来,影哨的双眼突然颤动。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类体温穿透纳米纤维战斗服灼烧他的皮肤。
晨光恰在此刻刺破仓库顶棚的裂缝。
一束金线顺着生锈的钢梁爬下来,照亮浮尘中纠缠的两人。
影哨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现在的他暂时不再是阴鸷的杀戮机器,而像个被孩童牵住风筝线的落魄武士。
安安乱糟糟的头顶翘起一撮呆毛,在光束里泛着淡金色,宛如当年他藏在佛龛下窥见的半截蜡烛。
“虽然你不太讨人喜欢,可你好像也不是坏人哦。”她把耳朵贴在他心口那朵花,“我现在希望你好一点。”
仓库外突然传来机械守卫的履带声,影哨条件反射地按刀起身。
纳米太刀出鞘的瞬间,刀身竟映出晨光与血污之外的东西——安安的影子在朝阳里拉得很长,恍惚间与白梅山庄那些被斩碎的牌位重叠成温柔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