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光景,居然已经攒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簪子、玉佩、发冠、绸缎、花瓶、香炉、法宝、灵器、美酒……每一个箱子时珣都摩挲了上千遍,也想象了无数次安玉淙见到它们的样子。过去他和安玉淙一起看别人成亲,如今他和安玉淙也要成亲了。时珣喃喃地念了一遍:“我们要成亲了。”他低下头,笑了。“我们真的要成亲了。”也许夙愿得偿的喜悦真的能冲昏一切,时珣忍不住笑,他的目光转向安玉淙寝殿的方向,湛蓝色的天穹下,安玉淙寝殿院中那棵高大的古树分外惹眼。就像百年之前,他在故去的纹府看着安玉淙痴痴地发呆。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对安玉淙只是单纯的倾慕和憧憬,而现在却是时光与坎坷捶打出的、千帆过尽的爱意。那些记忆在他心中没有朦胧,他和安玉淙相爱的那段时间经过几十年的咀嚼,却恍若昨日。只有他这些年爱而不得的痛苦,被时光慢慢磨去了。原来痛苦不过是暂时的尖锐,而爱却能绵延一生。 这时候,时珣擡起头,却见聘礼箱子顶上落着一朵白乎乎的小云。时珣马上认出来那是瑞鹤。它比几年前长大了一些,不过还是载不了人。瑞鹤见时珣注意到了它,就飘起来,慢悠悠地,似乎想要飞到别处去。他倒是很久没有见到这朵小破云,最近一次还是在他师尊的回忆里。于是时珣冲它招了招手,道:“瑞鹤?”瑞鹤顿了顿,定在半空,好像在等他说话。时珣道:“你觉得我们会幸福吗?”瑞鹤落下来,用云尾巴甩了一下他的脸,接着又飘走了。大概是骂他臭不要脸的意思。它朝着安玉淙寝殿的方向飞过去,时珣看着瑞鹤的身影逐渐消失,却还是在笑。他知道安玉淙晚上还是会回小桃源,就瞬移下了凡。那个成亲前不准见面的约定,他并没打算真正遵循,只要面上糊弄过南毂他们就行了。他推门进了安玉淙的卧房。安玉淙卧房内仍旧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木箱子,他生活不拘小节,时珣却实在看不下去,便想着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些箱子规整一下,孰料,他刚搬起第一个箱子,那个老旧又腐朽的箱子就“咔嚓”一声,断掉了。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那确实都是安玉淙所说的,用于石雕的工具。时珣一点点地将这些工具拾起来整理好,孰料,等他收拾好这些工具,却见一个厚油纸裹着的东西缩在角落,似乎也是从箱子里滚落出来的。时珣起了好奇心,他走过去将那东西拾起来,然后将裹着的厚油纸打开了。那里面是安玉淙的一尊石身神像。时珣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师尊自己雕的,不过这尊神像倒是栩栩如生,时珣很喜欢它,便将它照原样收好,和那些工具放到一起了。等到时珣将一屋子的烂箱子收拾整齐,天已经黑透了。到了戌时,安玉淙才推门进来。他看到屋中坐着喝茶的时珣和一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箱子,愣道:“你把它们收拾一遍干什么?”“太乱了,看不下去。”时珣道,“不过有一个箱子太老了,搬的时候毁了,我就从乾坤袋里拿了一个新的大箱子出来,师尊石刻的道具和师尊的神像我都好好地放进去了。”安玉淙点点头,道:“好。”他走过去,打开那个明显很新的木箱子,然后拿出了那尊包好的神像。了,接着将它拆开了。时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到他师尊过来,才道:“师尊这尊神像,是哪里得来的?”安玉淙却不回答,只是问道:“阿珣,这尊神像你看过了,它同我长得像么?”时珣道:“长相很像,不过……还是缺了师尊的一些风韵气质。”“神态这东西很难,还是要活人才有。”安玉淙道,“罢了。”他将神像随手搁在一边,接着道:“南毂不是说我们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真要听这个?”时珣道:“反正南毂师叔现在也不在,只要师尊你和我都不承认,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你既然要按婚俗来,就好好照着来。”安玉淙道,“你自己找个地方住去,要么就住采芑殿。”时珣也是没想到安玉淙真的会赶他走,他有些可怜兮兮地道:“真的不能住一起啊?”“不能。”安玉淙推着他,冷声道,“不然这亲成得还有什么意思,走吧。”时珣耷拉着脑袋,临走之前来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他,盼着安玉淙心软,但安玉淙却一直面无表情,直到他出了门,也一句话都没说。时珣一想到后边的半个多月都真的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