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带着嘶哑的风箱声。她一手提着一个略显沉甸甸的布袋，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指节因刚才的惊险而微颤。然后，她似乎是想看看是什么绊了她，又或是终于察觉到身后那股令人不安的沉默，她微微侧过头，朝着巷口的方向，朝着吴亮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是一眼。

就在那一瞬间，当那张脸，那张侧过来的、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遮挡了一部分的脸，清晰地映入吴亮眼帘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如同九天惊雷，狠狠炸响在吴亮的脑海深处！

刹那间，他脑袋像是被无形闪电劈中，眼前一片空白，所有思维、感知、声音都在此刻彻底停滞。_￥.3/?8?{看+书!°网_ °-o首^￡发.$*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幅静止的黑白默片。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瞬间风化的石像，血液仿佛凝固成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那……那是……苏明月吗？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干涩刺痛的眼睛，以为是疲惫和绝望让他产生了幻觉。

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当那张脸再次清晰残酷地映入他视野时，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那张脸，曾经白皙细腻、带着健康红晕的脸，此刻却蜡黄得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败尘土，又像久病缠身、即将油尽灯枯的枯槁。眼窝因极度消瘦而深陷，使得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显得异常巨大，却又空洞无神，像两口枯井，流干了所有泪水和生气，只剩下无边黑暗和死寂。颧骨高高耸起，几乎要戳破那层薄薄的、没有丝毫弹性的皮肤，让她的脸颊显得更加凹陷。嘴唇干裂起皮，带着病态的青紫色，紧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忍受着身体内部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

她的眼神，曾经像夏夜最璀璨的星辰，此刻却空洞麻木，仿佛对周围喧嚣肮脏的世界都失去了感知，又仿佛深藏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只有当一阵更冷的风夹杂沙砾吹过，她才会微微蹙眉，长而稀疏的睫毛轻颤一下，露出一丝本能的痛苦和不适。

这……这怎么可能是苏明月？！这怎么可能是他记忆中那个鲜活、明媚、爱笑的苏明月？！

吴亮记忆中的苏明月，是那个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梨涡，眼睛弯成月牙儿，皮肤白皙细腻，总是神采奕奕的女孩。是那个会因为他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而咯咯笑个不停，会因为小事脸红，会噘嘴撒娇，也会在他失意时温柔抱着他，给予他力量和安慰的妻子。她健康、美丽，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连行走都如此艰难，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形容枯槁、仿佛从地狱边缘挣扎爬出来的女人，竟然会是他日思夜想、苦苦寻找了一个月的苏明月！

她瘦得几乎脱了形，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裹着一层毫无生气的皮肤。那件干净却陈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更显得空空荡荡，形销骨立。一阵强风吹过，将她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单薄到令人心碎的轮廓，瘦削的肩膀在风中微颤，仿佛随时会被吹倒、吹散。

吴亮死死盯着她，眼眶瞬间被汹涌热流占据，迅速通红，像要滴出血来。他不愿意相信这残酷的现实，像一把最锋利的钢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苏明月似乎并未注意到几步之外石化了的吴亮。她只是微微低下头，花白的鬓角在风中颤动，在原地停顿片刻，剧烈喘息，胸口急促起伏，似乎在积攒继续前行的力气。她重新提了提那个布袋，布袋因她刚才的惊险而微敞，吴亮能清晰看到里面鼓鼓囊囊的几样蔬菜——一小颗白菜，几个土豆，一小捆青菜，还有一小块油纸包着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足够她几天的清淡伙食了。然而，这些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的食物，仍像千斤巨石般压在吴亮心头。

那是她全部的“收获”，是她拖着这样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从这个破败市场里换来的。

风越来越大，乌云压得更低，巷子里光线愈发昏暗。悬挂在旧楼窗外的破旧雨棚和晾衣架，在狂风中发出“哗啦哗啦”、“吱呀吱呀”的声响，像一首绝望的哀歌，更添凄凉。

苏明月似乎也感觉到天气的急剧恶化，焦急地抬头看了一眼阴沉如墨的天空，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夹杂着无助和恐慌的焦灼。她更加努力地控制着身体的平衡，试图加快那己经慢到极致的步伐，拖着沉重的双腿，想在暴雨降临前，回到她那个简陋的“家”。

吴亮的心，像被无数淬毒烧红的刀子同时捅入、搅动、碾压，痛得他无法呼吸，几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