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菌丝记忆库
草原的夏夜本应星河低垂,虫鸣如织,此刻却被狂暴的台风撕扯得面目全非。-1?6_x¨i+a′o*s,h?u`o?.*c·o~m¢狂风如同万千失控的野马,裹挟着冰冷的、几乎呈水平方向砸落的雨鞭,疯狂抽打着合作社的铁皮屋顶,发出震耳欲聋的、持续不断的金属轰鸣,仿佛整个建筑都在痛苦呻吟。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瞬间撕裂浓墨般的夜幕,紧随其后的是几乎要震裂耳膜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整个机房的灯光随之猛地一暗,挣扎着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只留下应急灯幽绿如鬼火般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和狂暴的雨声中勾勒出庞大服务器阵列冰冷沉默的轮廓,投下幢幢巨影。
“该死!主供电线路肯定被风刮断了!”陈朝阳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风雨和服务器风扇徒劳的嗡鸣中显得异常微弱。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手电筒的光柱在密集的线缆和指示灯面板上焦灼地扫过,最终定格在储藏室厚重的铁门上,“备用发电机只能撑核心服务器!腾格尔!储藏室角落那堆旧设备里有个应急维修包,里面有老式的线缆检测仪和备用接口模块!快!只有你能钻进去!”
腾格尔蜷缩在控制台下方避风的角落里,正烦躁地刷着手机——屏幕上徒劳地显示着“无信号”。闻言,他极其不情愿地啧了一声,刺目的手电光扫过他年轻脸上毫不掩饰的抵触。但窗外又一道撕裂天地的闪电,伴随着仿佛要掀翻屋顶的巨响,让他猛地一缩脖子。他认命般低骂了一句什么,一把抓过陈朝阳抛来的备用强光手电,拧开,一道粗壮的光柱刺破储藏室门口的黑暗。
推开沉重、发出干涩吱呀声的铁门,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陈年羊毛毡的膻味、锈蚀金属的腥气、纸张霉变的腐朽气息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湿润土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储藏室逼仄而杂乱,手电光柱如同探险的触须,在堆积如山的废弃农机零件、褪色的宣传画、蒙尘的旧木箱和捆扎的卷宗间艰难移动。光斑最终落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蒙着厚厚灰尘、边缘被虫蛀出细小孔洞的旧木箱上。
鬼使神差地,他拨开挡路的半截破马鞍,费力地将那个沉甸甸的木箱拖了出来。箱盖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他抹开积尘,借着光,看清了箱盖内侧用稚拙笔触画着的一个褪色图腾——一匹在风雪中引颈长嗥的孤狼。狼眼的位置,镶嵌着两颗早已黯淡无光的小小绿松石。
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掀开箱盖。
箱内没有金银,只有被时光小心封存的碎片:一顶用柔软羊羔皮缝制的、同样绣着褪色狼图腾的童帽,绒毛已磨损得稀疏;一把小巧的银质奶勺,勺柄弯曲成优美的弧度,勺面却已布满斑驳的暗锈;最下面,则是一方折叠整齐、却明显未曾完成的绣片。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是芍药。
依旧是那朵芍药。只是这半幅绣品显然比奶奶绣绷上那幅更为古旧,针脚带着一种生涩的摸索感。布面泛着陈旧的米黄,枝叶的轮廓尚算清晰,而那朵最中心的花苞,却仅仅绣出了一个紧裹的雏形,花萼处带着一小片难以言喻的暗褐色污渍,仿佛被什么液体长久浸染过,凝固了绽放的进程。布料的边缘磨损得厉害,丝丝缕缕,无声诉说着被反复摩挲、又最终被遗忘的岁月。
就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颤,抚过那花萼处凝固的暗痕时——
异变陡生!
储藏室内弥漫的、因台风而异常浓重的湿冷空气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无数纤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菌丝,如同被那古老的绣片和少年指尖的温度同时唤醒的幽灵,从木箱腐朽的角落、从地板的缝隙、甚至是从空气中凝结的水汽里,无声无息地、迅疾无比地蔓延而出!它们带着一种温凉的、奇异的生命感,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活蛇,瞬间缠绕上腾格尔抚摸着绣片的手指、手腕,并沿着手臂急速向上攀爬!
“什……”腾格尔惊得几乎要甩手,但已经晚了!
鼻梁上那副几乎被他遗忘的、奶奶硬塞给他的简易ar眼镜,镜片边缘骤然爆发出强烈的、令人无法直视的幽蓝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来自眼镜本身,更像是一个强行开启的时空通道!视野瞬间被强光吞噬,剧烈的眩晕感攫住了他。*x/s~h·b-o?o!k/.\c?o-m′紧接着,光芒收敛、稳定,一个清晰得纤毫毕现、却又带着明显岁月磨蚀痕迹的全息影像,蛮横地覆盖了他眼前储藏室的所有现实景象!
**1998年。夏夜。**
逼仄、低矮的土坯房。空气闷热粘稠,混合着土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