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心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
隔着厚重的防爆玻璃,父子俩的目光,在惨白的灯光下,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遇。
林振国的脸上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但此刻,当他的目光触及林默那双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显得格外清亮、此刻正带着复杂情绪望向自己的眼睛时,那如同深潭般幽邃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波澜——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沉的痛楚,有不易察觉的关切,甚至…还有一丝被儿子清醒目光“抓包”般的、极其罕见的…局促?
他拿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想将那熄灭的烟蒂藏起。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个极其轻微、却重若千钧的点头。那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复杂得让林默的心头猛地一颤——是确认?是安抚?还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林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骤然松开。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他几乎是狼狈地、猛地闭上了眼睛,将即将涌出的温热狠狠逼了回去。他不敢再看,生怕再看一眼,那强筑了五年的冰冷心防,会在这无声的注视下彻底崩塌。他只能紧紧咬着下唇,感受着口腔里弥漫开的淡淡铁锈味,用身体的剧痛来对抗那汹涌而陌生的情绪。
“他…一首没走。”鹰眼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守在外面,几个小时了。老首长劝他去休息,他也不听。”
林默没有睁眼,只是放在身侧、被固定带束缚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区(ICU)。
这里的空气比安全屋更加冰冷刺骨,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惨白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纤毫毕现,却又冰冷得不近人情。各种生命维持设备发出的规律嗡鸣声,是这片寂静领域里唯一的背景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生命的脆弱与顽强。
苏晚所在的独立监护病房外。
王铁柱依旧如同生了根的石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上。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布满油污和灰土的脸上,疲惫刻进了每一条皱纹里,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灯,死死地穿透玻璃墙,锁定在病床上那个微弱起伏的身影上。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早己冷硬变形的面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撑。
鹰眼和铁砧轮流守在玻璃墙两侧,如同最忠诚的守卫。铁砧的拳头依旧紧握着,仿佛随时准备轰碎任何可能降临的威胁。鹰眼则显得更为内敛,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燃烧着同样的担忧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焦灼。磐石被接走的消息让他们心头的大石稍稍挪开了一点,但苏晚依旧徘徊在生死线上,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病房内。
苏晚静静地躺着,如同沉睡的水晶人偶。氧气面罩覆盖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却了无生气。+求/书-帮^ .哽!芯.最*筷~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些代表心跳、呼吸、血压的绿色线条,依旧在安全值的下限附近艰难地起伏着,每一次微小的波动都牵动着玻璃墙外所有人的心。
叶轻眉并没有离开。
她站在病床的另一侧,距离苏晚只有一步之遥。那身昂贵的月白色套裙和烟灰色羊绒大衣,与病房里冰冷的医疗仪器格格不入,却丝毫无法削弱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只是此刻,这份掌控力,被一种深沉的凝重所覆盖。
她微微蹙着精致的眉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地审视着苏晚身上的每一处连接管线,每一个监护仪的数据变化。那份专注和审视,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冷静。两名穿着白大褂、气质沉稳、一看便是领域权威的中年专家,正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低声汇报着各项监测数据和后续治疗方案。
“……颅内压监测数值趋于稳定,暂时没有发现迟发性血肿迹象。但脑部水肿高峰尚未度过,72小时危险期内随时可能反复,必须持续严密监控……”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神经外科专家语速平稳地汇报。
“……脏器功能,特别是肝肾指标,依旧偏低,代谢毒素的能力较弱,需要持续血液净化和营养支持……”另一位面容严肃的重症医学专家补充道。
“……左臂枪伤创面情况尚可,但深部肌肉和神经损伤严重,后期功能恢复存在巨大挑战……”
叶轻眉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打断。她只是微微抬起手,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而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