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报告情况!立刻!”
江焰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钢铁,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混乱的恐怖穿透力,狠狠砸进通讯频道,瞬间盖过了下方洪水更加汹涌的咆哮。¢6`1/看?书,网* ,更~新¨最¨快·他的身体借助自动下降器在静力绳上高速滑降,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着他的头盔面罩,视线在狂暴的雨帘和下方翻腾的浊浪中变得模糊。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锁定系统,死死钉在公交车顶那个正向上喷涌污水的破拆口上,穿透雨幕,穿透钢铁,仿佛要将那浑浊水面下苍白的身影烙印进灵魂深处!
“队长!确认林医生!她在车厢中部!水位极高!接近口鼻!意识清醒!但极度疲惫失温!车厢后部一名老年男性,左腿骨折,失血严重,意识模糊,危重!以及一名妇女托举着一个婴儿,婴儿似乎己经不会啼哭!车厢中部一名小女孩与其父亲!另有多名乘客,均有不同程度失温、恐慌!破拆口下方水流紊乱!有倒吸漩涡迹象!”李鑫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语速极快,带着强压下的震惊和职业性的精准,强光手电的光束在浑浊的车厢内快速而稳定地扫动,确认着每一个关键信息点。
“收到!”江焰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钉,每一个字都带着焚心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决断,“王海!不惜一切代价!十秒内!给我把破拆口扩大到一米!确保担架垂首下放通道!快!”
“明白!”车顶的王海从最初的极度震惊中彻底惊醒,队长那声撕裂般的“林小溪”像一记重锤砸醒了他所有的神经!他不再有任何迟疑,喉咙里爆发出低沉的怒吼,全身肌肉贲张,沉重的液压破拆锤被他抡圆了,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破拆口边缘扭曲变形的金属!
“铛——!嗤啦——!”
火星在雨水中爆开!坚韧的铁皮发出更加刺耳的呻吟,裂口在巨力下被野蛮地撕扯开更大的豁口!
江焰的身体在绳索牵引下,如同精准制导的炮弹,重重地落在公交车顶冰冷湿滑的铁皮上,距离扩大的破拆口仅一步之遥!巨大的冲击力让脚下早己不堪重负的车顶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浑浊腥臭的污水混合着车厢内污浊的空气,从扩大的裂口猛烈喷涌而出,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刺鼻的恶臭瞬间灌入鼻腔,头盔面罩上糊满了污浊的水渍。
他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抬手去擦!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污水的喷溅,穿透下方浑浊晃动的黑暗,死死锁定了那个位置!
浑浊翻涌的水面,冰冷刺骨,反射着上方李鑫手电和平台强光灯惨白的光晕。就在车厢中部偏后,靠近那扇被挤压变形车窗的位置,林溪正竭尽全力地仰着头,让口鼻勉强脱离那污浊的水线。她的长发湿透凌乱,紧贴在苍白得如同宣纸的脸颊上,几缕发丝被污水黏在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头。她的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因寒冷和窒息而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水面痛苦的涟漪,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
然而,那双眼睛!
即使被头顶刺目的强光晃得几乎睁不开,即使疲惫和失温让眼神有些涣散,但那眼底深处,却依旧燃烧着一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那是一种属于急诊科医生林溪的、刻入骨髓的冷静和坚韧!一种在自身濒临绝境时,依旧本能地关注着周围更危重生命的职业本能!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近在咫尺的生机破口,而是焦急地越过浑浊的水面,望向车厢尾部——那里,浑浊的水面几乎己经完全淹没了那位骨折老人的口鼻,只有极其微弱的、拉风箱般的嘶鸣证明着生命还未彻底熄灭。她的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金属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灰般的白,身体在冰冷的水流中微微晃动,孤立无援。
这画面,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江焰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巨大的心疼、灭顶的恐惧、以及一种撕心裂肺的敬佩,如同狂暴的洪流在他胸腔内猛烈冲撞!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被碾碎的声响!
“林小溪!”一声低吼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和急切。
这声呼唤,穿透了车厢内的绝望哭喊和洪水灌入的轰鸣。林溪的身体猛地一震!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循着声音的来源,穿透浑浊的空气和刺目的眩光,终于聚焦在那个如同天神般降临在破拆口边缘、浑身湿透、散发着凛冽气息的身影上。
江焰!
真的是他!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雨水和污水混合着滑落,头盔下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那种深潭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