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不通,但图示和数学表达是共通的。
他指着书中一个描绘不同船体截面在水线处受力分析的复杂图示,
“莫神父,此图所示,是否在探讨船型与水阻之关系?这些符号……似在计算不同形状所受之力?此书所言‘稳定’,是否指抗风浪颠簸之能?”
他刻意将问题集中在核心概念和图示理解上,仿佛一个天资卓绝、正努力跨越语言障碍领悟真谛的学者。
莫法德眼中再次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刘二福的悟性之高,总能首指核心。
“上帝!您又一次抓住了关键。”
莫法德激动地靠近,手指点着图示和旁边的注释,
“正是如此……阐述了浮力原理的本质……探讨不同船首、船底形状的差异,以及如何通过调整压舱物分布和帆索布局,在狂风巨浪中保持船体稳定。看这里……”
他急切地翻动着书页,指着关于“重心”、“稳心”关系的论述和计算草稿,以及利用星盘和牵星板精确定位的章节,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刘二福凝神静听,频频点头,偶尔插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若船底如梭,首尾尖锐,是否可破浪前行,减少阻力?”
“压舱物置于底舱深处,是否更能抑制摇摆?”
每一个问题都让莫法德感觉遇到了知音,讲解得更加深入细致。
无人知晓,刘二福的大脑正以前世的知识为底,飞速吸收、印证、并优化着莫法德带来的这些宝贵理论。
巨舰的设计图在他脑海中飞速完善,一些关于流线型船体、减摇鳍的模糊构想变得清晰。
就在莫法德讲到航海家如何利用特定星座在不同纬度导航的精妙方法时,角落里的乔焾晋终于忍不住了。
他对这些深奥的理论和天文实在提不起兴趣,站久了腰酸背痛,又不敢在教堂里随意造次。
他百无聊赖地西下张望,目光落在了阅览室一角小桌上。
那里放着一个小壶和几个精致的青花瓷杯。
乔焾晋眼睛一亮,趁着莫法德背对他,正全神贯注地指着星图向刘二福父子讲解时,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
他拿起银壶晃了晃,里面是清水。
他失望地撇撇嘴,但眼珠一转,又从自己宽大的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扁平的银制酒壶。
他做贼似的飞快瞄了一眼那边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三人,拔开自己酒壶的塞子,小心地抿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之色。
然后又赶紧塞好,藏回袖中,装模作样地背着手,继续“聆听”,只是眼神明显飘忽起来。
“咳!”
一声不大不小的清咳在乔焾晋身后响起。
乔焾晋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转身。
只见刘二福不知何时己结束了与莫法德的讨论,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脸上挂着那副洞悉一切、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戏谑表情。
“乔大人,这教堂圣水,可还解渴?还是说……您袖子里那点子‘玉壶春’,更能助您参悟这星辰大海的奥妙?”
刘二福的声音不高,带着浓浓的调侃。
“我……我这是……润润喉,对,润喉。”
乔焾晋的脸瞬间涨红,手下意识地捂住藏着酒壶的袖子,眼神飘忽,
“老刘你……你别总盯着我。我这是……是体察番邦风物。深入……深入其境。”
他强词夺理,试图转移话题,
“你看人家莫神父讲得多好,星象导航,多厉害。你……你学会了没?”
刘二福看着乔焾晋的窘态,眼中的笑意更深。
他不再理会强撑的乔侍郎,目光重新投向长桌上那本阿拉伯航海典籍和威尼斯战船的模型。
莫法德带来的东西,虽无超越时代的“惊雷”,却是扎扎实实、能立刻用于提升巨舰性能与战力的宝贵财富。
弩炮基座的设计理念、流体理论的深化、星象导航的补充……
如同给即将出鞘的利刃,又淬炼出几分慑人的寒光。
袖中虽无惊世草图,但心中那艘巨舰的轮廓,在吸收了这些异域智慧后,变得更加清晰、强大,也更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