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苦笑。.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快¨
是了,他怎么忘了,以季家人对她的宠爱程度,如今自己害她殒命,季家人没有冲进宫将他杀了己经算是理智,如何还会见他?
祁曜君踉跄着转过身。
季府在闹市,他回过头,眼前的世界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
太阳己经落山,天幕逐渐变为深蓝色,华灯初上,如今不是节日,所以照常宵禁。
小贩在匆匆收摊,谁家慈母在吆喝儿女归家,又是谁家贤妻在抱怨丈夫晚归。
她曾说,听,这是安居乐业的声音。
可如今再听,他却只剩一腔空荡。
目之所及,皆有归处。
可他的归处在哪儿?
他分明立在天地间,却好像离这个天地很远,被天地遗弃。
他抬起沉重的脚,一步一步,走在回宫的路上。
崔德海真的后悔了。
他眼睁睁看着皇上日渐消沉,却束手无策。
他仍旧照常上朝,批阅奏折,可除此之外,再不说一句话。
批完奏折便拎上几坛子酒,跑去倚翠轩前院的槐树下让自己酩酊大醉,然后又踉跄着跑出去。
——季家人不告诉他她葬在哪儿,但他还是让天枢阁查到了。
他总在那座新坟前,头靠着墓碑,吹着手里的陶哨,一声又一声。
崔德海永远不知道他们家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一到上朝时间,他只需要带着朝服去未央宫寝殿便是。.萝?拉-小¨说/ -首/发^
皇上会抱着一沓信纸,蜷缩在床榻前,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浑浑噩噩。
他的手上每一天都有新增的疤痕,他像是不敢睡,又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崔德海己经快要忘记,他记忆里那个会笑会怒会无奈又会叹气的皇上了。
细细想来,季主子没出现之前,皇上哪儿有那么多情绪呢?
冷心冷情,心里装着天下苍生,却唯独没有自己。
他一路看着皇上长大,头一次见他为一个女人付出一切。
他怎么会认为那个女人的出现阻碍了皇上的步伐呢?分明是他的出现,才叫皇上坚定向前。
他错了,大错特错!
崔德海知道,他还没死,不是皇上仁慈,是皇上要他与他一样,余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尤其皇上越是折磨自己,他越是后悔。
他就是要他亲眼看着,他一手酿下的苦果。
祁曜君己经连续七日没合眼了。
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
这一日,他再度病倒,昏迷过去。
崔德海急得去宣太医,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祁曜君手腕间,那串佛珠,正闪烁细碎的光芒。
时隔这么久,祁曜君又做梦了。
他回到那间病房,老人躺在床上,眼睛被缠了起来,像是在敷药。`l~u¢o′q¨z,w_..c+o/m~
季月欢没有在,病房里只有谢宇。
“爷爷,你找我?”谢宇有些小心翼翼。
“小谢啊,来,别怕。”
老人看不见谢宇就在他身侧坐着,还是下意识朝他招手,谢宇赶忙将老人干枯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握住,“爷爷,我在的。”
老人像是安了心,拍了拍谢宇的手,笑道,“在就好,在就好。”
“爷爷,你找欢姐吗?欢姐她……”
“我不找她,就找你。”
老人笑道,握着谢宇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小谢啊,你如今和幺妹也领证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我老头子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有些话,只能交代给你。”
谢宇有些着急,他又嘴笨,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这……爷爷,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哈哈哈,好好好,不管长命多少岁,总之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认真听。”
谢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点完又想起来老人看不见,于是说,“好的,爷爷您说,我在听。”
“我家幺妹啊,是个倔性子,虽然很多事情她不告诉我,可我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很苦……小谢啊,爷爷我真的不会养孩子,我养过季和那个畜生,害了幺妹一辈子,后来又养了幺妹……”
他顿了顿,有些骄傲,又有些遗憾。
“幺妹很出息,考上了大学,村里人都说,我一个无儿无女的老木匠,靠自己的能力盘出一个大学生,我厉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