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地嘶吼,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像是在倒流。
香暗荼的情况更为剧烈。
她身上的青衣在雨中猎猎作响,周身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了一般在她肌肤下游走,最终在她脸上交织,勾勒出的面容,赫然与汪藏海记忆中祠堂画像上的香暗荼,以及他前几日看到的那个“未来”的香暗荼面容,完全重合!
龙气逆流!
汪藏海脑中轰然炸响,他明白了赵秉文口中的“龙气”是什么——那是汪家世代相传的某种力量,一种与这片土地,与这徽州龙脉紧密相连的根基!
“吼——!”香暗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左手手背上的烙印骤然亮起,青铜光芒刺眼夺目。
她猛地抬手,那烙印竟如烧红的烙铁般,狠狠刺向近在咫尺的赵秉文孩童形态的心脏!
“噗嗤!”
一声闷响,赵秉文小小的身躯剧烈一颤,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那只手。
“契约的起源……竟是你……是你偷换了初代守门人的血脉!”香暗荼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悲凉,青铜纹路下的面容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你利用了汪家的血,也利用了我!”
赵秉文嘴角却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是……也不是……真相,远比血脉替换……更……残酷……”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即将消散。
就在此时,汪藏海因为剧痛与震惊,本能地伸手扶向最近的土坟,指尖恰好触碰到一角从新土中露出的黑色袍料残片。
那是黑袍尸体的衣物!
指尖触碰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错位、倒流。
暴雨、雷电、泥泞的土地、香暗荼刺入赵秉文胸膛的手、赵秉文诡异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汪藏海的视野陡然拔高,他发现自己和香暗荼、赵秉文(或者说他残存的影像)竟悬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而在他们面前,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青铜齿轮和符文构成的囚笼缓缓旋转。
囚笼中央,一尊与真人等高的青铜傀儡,双目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正伸出机械手臂,将他们刚才在尸解实验场经历的一幕幕,如同皮影戏般投射在三人眼前。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被精准无误地重现。
汪藏海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看到了香暗荼烙印的变化,看到了赵秉文被刺穿心脏。
就在此时,一声蕴含着无边怒火与惊骇的嘶吼,穿透了时空的隔阂,在他们耳边炸响:“竖子敢尔!竟敢扰乱光阴之序,触动‘归墟’之根基!”
那声音苍老而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震得汪藏海神魂欲裂。
青铜囚笼的投影画面,在这一声嘶吼中断然破碎,化为无数光点。
汪藏海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尸解实验场的泥泞之中。
暴雨依旧倾盆,赵秉文的身影己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滩迅速被雨水稀释的血迹。
香暗荼也恢复了先前的青衣女子模样,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左手手背的烙印黯淡无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以及他手中紧握的那片黑袍残片。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彻底改变了。
汪藏海低头,看着自己与香暗荼手腕上那截诡异的婴儿脐带,它己经深深勒入皮肉,散发着微弱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悸动。
刚才那一切,是幻觉吗?
可那声穿透时空的嘶吼,那青铜囚笼与傀儡的影像,又是如此真实。
香暗荼深深吸了一口气,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一缕缕贴在颊边。
“我们……可能卷入了远超想象的麻烦之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茫然。
汪藏海抬头望向被乌云与暴雨笼罩的天空,心中一片冰凉。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被无形的大手操控着。
而那股被强行逆转的龙气,似乎在每个人的血脉深处,埋下了一颗无形的种子,等待着某个未知的时刻,破土而出,搅动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