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陈五开始教伙夫蒸馒头。他站在大铁锅前,看着二十个伙夫手忙脚乱地揉面,突然有了主意 —— 故意教错一步,把 "醒面" 的时间缩短半个时辰。蒸出来的馒头又死又硬,李守忠的脸当场黑了。
"张郎,这是咋回事?"
陈五挠头:"许是玉门关的水硬,碱面得加双倍。" 他指了指墙角的碱土,"得用白碱土,红的不行。"
李守忠的主簿立刻带人去刮白碱土。陈五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 真正的关键不是碱面,是发面时的温度和湿度。他留了一手,就算李守忠学会了,没有他盯着,馒头还是蒸不好。
三天后,老周的闺女招娣被接来了。小丫头扎着羊角辫,左眼皮有颗红痣,和老周说的分毫不差。老周抱着她哭,招娣却一点都不认生,拽着豆豆的手去看蚂蚁。
"张郎," 老周抹了把泪,"我这条命,以后就给你当砖使。"
陈五拍他肩膀:"先教招娣认几个字,等她大了,说不定能当女先生。"
阿月在旁边笑:"张郎总说些新鲜词,' 女先生 ',我听着比 ' 女官 ' 还体面。"
陈五没接话。他望着两个小丫头追蝴蝶,突然觉得,这乱世里的小团圆,比任何金贵手艺都值得守。
半月后,商队准备出发。李守忠送了三十车盐,十名府兵,还有封亲笔信给敦煌太守,说 "张郎是我玉门关的座上宾"。
"汉儿," 康屠何拍着骆驼,"黑风峡的马贼听说咱们有府兵,早跑了。"
陈五点头。他摸了摸怀里的鱼符 —— 李守忠终究没动他,大概是顾忌馒头手艺。但他知道,这鱼符早晚得露馅,得找机会去洛阳,查查这东西的来历。
"张郎!" 阿月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布包,"我给豆豆做了新肚兜,招娣的也做了。"
布包里是两个红肚兜,绣着歪歪扭扭的馒头 —— 阿月的针线活还是那么糙,但陈五看得眼眶发热。
"上车吧," 康屠何喊,"日头要毒了。"
陈五抱起豆豆,扶阿月上骆驼。商队的驼铃响起来,城门楼的 "玉门" 二字渐渐模糊。他回头望了眼,看见李守忠站在城楼上,手搭凉棚望着他们。
"张郎," 阿月轻声道,"咱们要走到哪儿?"
"走到有馒头香的地方," 陈五说,"走到不用怕马贼、不用怕毒馒头的地方。"
豆豆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他颈窝。陈五闻着她头发上的面香,突然觉得,这沙漠再大,也大不过心里的那片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