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巴坠入一片黑暗,只觉头顶有一圈光晕摇曳,四面皆是笔直的峭壁,犹如一道道铁墙直落而下。
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绿色漏斗,寒意刺骨,又似独自跌入幽冥深处,与世隔绝,人间温暖全然无感。
耳边连雪莉杨和王胖子的呼唤也听不见了,献王墓所在的墨绿水窟,从地理学角度看,正是典型的漏斗形状。
它的成因或许有两种:一是汹涌水流摧毁溶岩洞穴引发塌陷;二是远古陨石撞击所致。
他背着两具无头半虫尸体,从陡峭崖壁翻滚而下。
有了防备,尽管身体急速坠落,却已提前做好入水准备。
戴上登山盔上的潜水镜,甩掉身后两具残骸,深吸一口气,张开口以防巨大冲击力伤及耳膜。
正欲舒展身体优雅入水时,却已落至水面,肩头与头部先入,被强烈冲击震得五脏翻腾,痛苦难当,宛若撞上铁板,浑身不适。
胸中气血翻涌,喉咙泛甜。
习武者常说胸如井、背如饼,但因未调整好入水姿势,背部首先进水,很可能已受内伤。
幸运的是,潭水足够深,虽从高处坠落力量惊人,却未直接触底,激起层层白浪,下沉数米才停。
胡巴睁开眼,发现潭水虽看似幽暗碧绿,实则清澈见底。
这是他首次体验这般澄澈的水域。
阳光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闪烁着绿意。
他恍若置身于水底宫殿,潭中游弋着无数大鱼,其中不乏裂腹鲤,肉质鲜美无双,这般肥硕之态实属罕见。
…………
然而此刻的胡巴一全然无暇回忆先前路过d镇时品尝过的美味裂腹鲤。
他急切地朝水面游去,想要赶至潭边栈道与同伴汇合,双手拨开水波,奋力向目标靠近。
岸边的三人各有神色,王胖子满脸焦躁,雪莉杨眉头紧锁同样显露出急迫,唯有张凌显得格外从容。
胡巴一目前似乎并无性命之忧,正如张凌所料。
但他手脚并用许久仍停滞不前,才意识到自己正陷于一股旋转的潜流之中。
这潭水澄澈至极,连底部的水草都能清晰可见。
而在他不远处的潭底,有一个庞大得惊人的黑色圆圈,因过于深邃而显得漆黑,实则是一处巨大的漩涡,驱动着潭内的水流,源源不断地将潭水吸入其内。
正是因为潭底存在这样强烈的漩涡,即便瀑布昼夜不息地倾泻而下,也无法填满这个水潭。
据说康巴昆仑的不冻泉之下也有类似的大型漩涡,甚至直通万里之外的地中海,因此这潭中的漩涡或许也是个重要的水眼,连接着众多江河湖泊。
这种可能性并非空穴来风。
但这样的地方绝非胡巴一能够涉足之地,一旦掉入,恐怕连尸体都难以找回。
想到此处,胡巴一竭尽全力试图逃离漩涡中心。
然而那句“欲速则不达”
的古训在这里得到了验证——越焦急反而越迟缓,非但未能脱离险境,反而被暗流推得更靠近潭底的巨型漩涡。
自潜水至今,短短十几秒,他的肺部尚有足够的氧气支持一段时间。
若被漩涡的暗流困于此地,不久便会因气息耗尽而难以逃脱,必被卷入深潭。
此刻他完全无力对抗漩涡的强大力量,片刻间便被汹涌的暗流推向潭底,仓皇之际,目光扫过身旁一丛繁茂的水草。
这水草因漩涡边缘的潜流影响,皆朝同一方向倾斜,其扎根于石缝之中,缝隙狭窄,连手指也难以插入。
然而,在胡巴眼中,这些水草宛如救命稻草,急忙伸手欲抓住,以稳定自身位置。
眼下水底处境,哪怕距离漩涡仅一米,亦将再无生还可能。
正应了王胖子常言:“摸金校尉烧香,连佛爷都得跌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