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摆设,甚至光杆司令。
马玄明就是其中一员。
马玄明原本想着,自己的一生,就此完结,不再需要什么战功来提升官爵,要躺平颐养天年了。
谁知,晚年竟然遇到了安禄山这个以军功荣宠一时的小人。马玄明不堪其辱,决定重新披甲上阵夺得军功,以此来削弱安禄山这次无罪释放舒恪委任舒恪铸造钱币带给整个马家的耻辱。
马玄明羞于返回洛阳家中,更不愿回到那个早已虚空的梁川折冲府,他直接从长安骑马去了遥远的安西都护府,跟随高仙芝征战大小勃律国,荡平石国,唤醒关陇男儿的血性。
马玄明的决定,马凌虚自然不知,他仅仅猜到了太父不可能甘于服输,一定会回到汝州,招募自己的属下将士,开赴边关,荣立军功。
马凌虚没有进城,仅仅在汝州城外的粥摊吃了些稀饭,急匆匆去了驻扎在梁县的梁川折冲府。
面前的残垣断壁,让她吃惊,使她心碎。
府门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似乎用手一推,就会坍塌下来;营帐支离破碎,东倒西歪,似乎微风一吹,就会倾倒在地。
马凌虚步入折冲府的军账,推门走进帐中,看着房顶的蓝天,以及外面的草木,一种想哭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伸手抚摸了一把落满尘土的案几,想起了太父与两位果毅都尉一起商议军中要务的情形,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马凌虚从地上捡起了那个丢弃在角落的稻草人,这是她研习骑射时,太父亲手为她制作的。靶心还能清晰地看到几个飞矢中的后留下的疤痕。
马凌虚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射中靶心时那种兴奋,太父一把将她高高地举起,连声夸她是花木兰在世,是平阳公主的小跟班。
现在回想起来,幼时在折冲府的那段时光,是马凌虚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虽然父亲不疼爱,总觉得她不够淑女,但是,马凌虚得到了太父和众多折冲府将士们的关爱。那些人就像她的父亲或者哥哥那样,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快乐。
不仅是太父,其他人也是如此,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她,也把最好玩的东西带给她,教她骑马,教她射箭,教她使用唐刀。大家不约而同地称呼她为假小子。
记得有一次,她背着太父骑了一头尚未驯服的烈马出去,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村庄,更不知道离开梁川府多远。她吓得在马背上哇哇大哭,最后,还是一个庄户人家的老汉不顾危险拦住了烈马的去路,将她从马背上解救下来。
幸运的是,没有生命危险;不幸的是,她和那名老汉一同摔进了一个山沟里。老汉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两个人在山坡上翻滚的时候,几乎磕碰的全是老汉的身体,最后,她安然无恙,仅擦伤了胳膊和双腿,而老汉则摔断了胳膊和双腿,躺在床上半年有余还下不了地。
马凌虚哭得稀里哗啦,说好了,长大后,一定要为老汉疗疾养伤,养老送终。这件事她终生难忘,可是,长大后去找,再也找不到那户人家。听说,他的腿伤一直没有彻底痊愈,严重影响了打仗干活,以至于无法耕种服兵役,实在活不下去了,便连夜逃亡西北边陲。至于去了何地,谁也说不清楚。
后来,太父骑马一路找寻,找到了她,奖赏那名老汉不少银子,还免除了他一年的兵役和赋税。
带她回到折冲府后,重责了那名分配马匹的战士三十军棍,打得那人奄奄一息,要不是马凌虚苦苦劝阻,说不定,那人会被活活打死。
从那以后,马凌虚慢慢发现,将士们对她没有像过去那样亲近,对太父也是敬而远之。这件事一直留在马凌虚的心中,成了成年后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也间接铸就了马凌虚善良仁义的性格,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更见不得别人被人欺负抹眼泪。包括在三年前返回东京的路上,她挺身而出拯救李史鱼,以及出钱赎买丫环菱儿,也是出于这种情感。
物是人非,往事如烟,看着梁川府中的破旧物什,马凌虚没有丝毫憎恶,反而有几分亲近之感,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或者是自己的故人。
她从军账走出,来到马场,站在齐腰深的蒿草丛中,那种想哭的感觉再次喷涌而出。她走到一个箭靶的跟前,用手将木桩扶直,轻轻地拂去了箭靶上的尘土,用手指轻轻地抠着一个斜穿靶心的孔洞,思绪再一次被拉到了十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