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月光透过残垣照在密旨上,"天工"印鉴被全息屏的冷光映成冰蓝色。"陛下准了,技艺私藏者削籍,"刘妧将竹简递给陈承,简末的武帝朱批"工者,国之器也"被激光放大,投在焦黑的廊柱上,"公输班,明日起你入算学监学习三维建模。"老匠师攥着《鲁班经》的手剧烈发抖,书页间掉出的纸条飘落在地,上面"大月氏商队求购云梯图纸,黄金百斤"的字迹被火熏得发脆。
卯时,第一组工匠dna档案正式生成。墨无咎的连弩模型在全息屏上自动拆解重组,缺失的"三叠发"齿轮联动装置竟自行补全——系统根据《韩非子》"墨翟为木鸢,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的记载,推演出入力与传动比的最优解。"原来祖师的机关在这里!"墨青禾惊呼,他在手册里画的改良草图,竟与投影中的结构严丝合缝,连齿轮的倒角都分毫不差。
晨雾中,张小七正教匠师校准扫描仪:"按实指纹,像握凿子那样稳当...对,别抖,这比画墨线简单。"话未说完,追风突然扑向废墟,从瓦砾下叼出卷防水油布。展开一看,竟是公输班的"技艺待价目表",上面用粟特文标着"胡商秘购"项目,"云梯图纸"对应黄金百斤,"连弩改良术"两百斤,最下方还有"可定制弱弩,供汉官采购"的小字。
霍去病望着演武场外的西域商队,护腕的齿轮扣随动作轻响:"大月氏使者在测全息屏的材质,怕是想偷学建模技术。"
"让他们测。"刘妧摸出算筹令箭,令箭尾部的鲁班锁纹章在雾中若隐若现,"在档案里设'迷踪算法',用云梯的错误模型换他们的汗血马种。墨青禾,你墨家的《木牛流马图》能否先建档?我瞧那轮轴比例,倒可改良均输法的粮车,让漕运的粮损耗再减三成。"
公输班缩在工坊角落,看着自己藏了半辈子的弩机图纸在全息屏上显形为正确数据,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秘技如灯火,独照一户暗,普照万户明。"此刻,算学队的少年们正用算筹校准激光束,李铁锤的掌纹被转化为数据链,与千年后的工艺档案环环相扣。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混着算学队新唱的《考工谣》:"算学建档技艺存,百工薪火照汗青;机关算尽终须算,不教天工付劫灰..."
墨无咎抚摸着全息屏上转动的连弩齿轮,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祖父在墨家总院的地下室里,用算筹推演机关术的场景——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祖父的影子拿着算筹,他的影子握着墨斗,竟与眼前的算学少年和匠师身影渐渐重合。他从怀中掏出半片竹简,那是昨夜冒死从火场抢出的《墨经》残页,上面"力,刑之所以奋也"的记载,此刻正与算学的动力学模型相互印证,仿佛跨越时空的对话。
工官署外,晨雾中的青铜扫描仪折射着七彩光斑,匠师们排着队录入指纹,腰间的鲁班锁、墨斗与算学工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刘妧望着重建中的秘阁,系统显示技艺复原率已达百分之六十七,那些在火中碳化的智慧,正以算筹为笔、数据为墨,在全息屏上重新书写。公输班的弟子们围在全息屏前,看算学队演示九连环的"庖丁解牛"拆解法,有人偷偷将袖口的"三不传"祖训撕掉,换上了张小七新发的《三维建模手册》,手册扉页写着:"工无秘,艺有恒,算学为尺,天工为凭。"
李铁锤站在废墟上,看着阳光穿透扫描仪的光束,在焦黑的地面上投射出算筹形状的光斑。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在彭城冶铁坊,老师傅教他"看火色辨铁性"的场景,那时没有激光和算筹,全凭一双眼、一双手。此刻,光束与掌纹交织,传统与算学共振,他忽然明白——技艺的传承,从来不是锁在密室的孤本,而是流动在匠师血脉里的智慧,如今有了算学的加持,这血脉只会更鲜活,更绵长。
公输班盯着全息屏上的云梯模型,忽然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九连环——环扣之间的缝隙里,还卡着半片算筹。他轻轻一拧,连环应声而解,露出里面藏着的小卷轴,上面写着"算学可兴工"五个淡墨字,不知是何时何人所书。老匠师叹了口气,将卷轴放进算学队的建档箱,箱盖合上时,发出"咔嗒"一声,像极了鲁班锁解开的声响。
晨雾渐散,工官署的炊烟升起,混着烧焦的木料味和新制的青铜味。刘妧翻身上马,瞥见陈承正在废墟上插算学防火旗,旗面上的算筹纹路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忽然想起太初历修订那年,桑弘羊对她说的话:"算学之道,不在算筹之形,而在穷理之魂。"此刻,看着匠师们在算学队指导下丈量废墟,她知道,这穷理之魂,正在工官署的焦土上,重新埋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