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记得?"钱贵的扇子"啪"地合上,扇骨上的"耕"字裂开道缝,露出夹层里的契约——那是收购旧犁的文书,纸角还沾着没擦净的朱砂指印,指印旁歪歪扭扭写着"卖犁换粮"四字。
酉时初刻,犁具竞赛在田间开始。赵大锤掌着直辕犁,三头黄牛喘得嘴边挂着白沫,每走三步就得停下刨地。犁过的地块深浅不一,深的地方翻出黄土,浅的地方还露着草根,像老人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巴图操作的曲辕犁却只需两牛,犁铧翻出的土垡如算筹般整齐,在夕阳下闪着湿润的光,土块落地时发出"噗噗"声,惊起几只藏在土里的蟋蟀。
!"日耕二十亩!"张小七举着测速仪跑过来,算筹在掌心拨得飞快,"牛吃的草料比直辕犁少三成,种子还能省两斗!"赵大锤蹲在垄间,用竹尺量犁沟深度,尺子划过泥土时发出"沙沙"响。他忽然停在一处,尺子刻度指着三寸二分——曲辕犁的误差竟不到半寸。老犁匠手指摩挲着泥土,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犁头要顺着土性走,土硬了就浅耕,土软了就深耕。"可眼前这犁,竟比他还懂土性。
亥时三刻,铁牛坊的陶灯映着红光。刘妧在沙盘上摆算筹,每根竹筹代表一座官营犁坊:"犁铧用生铁铸,犁辕选桑木,耕深调节处刻上算学刻度..."她话音未落,巴图将青铜犁模浸入铜液,液面上浮着的磁石粉忽然聚成纹路,竟是"天工开物"四个古篆。"这磁石粉是从代郡铁矿淘的,"少年眼里映着铜液火光,"淬火时加了这个,犁铧能耐磨三倍。"窗外突然传来"咔嚓"声,霍去病猛地转身,只见钱贵的密探正用凿子撬模具,却被模具里弹出的钢栓夹住了手——那是用李冰修都江堰的机关术改良的"犁天锁",钢栓上还刻着算学队的密纹。
子时初刻,传信兵的马蹄声惊碎了霜地。刘妧就着火折子看密旨,竹简上的朱砂印在夜里泛着红光。公孙贺从袖中摸出半卷残页,纸边还沾着洛阳古墓的白膏泥:"公主请看,这是《神农犁经》佚文,'犁曲如弓,入土三分'..."残页上的甲骨文犁图,曲辕弧度竟与刘妧画的分毫不差。赵大锤凑过来看,手指蹭到简牍上的霉斑,忽然想起年轻时在殷墟挖到的甲骨,上面的纹路和这犁图一样,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顺溜。
卯时三刻,第一台曲辕犁下线。赵大锤接过犁具,手掌刚贴上犁柄凹槽,就惊得后退半步——那凹槽宽窄正好卡住他的虎口,连常年握犁磨出的茧子都贴合得严丝合缝。"这握槽..." "是按关东农夫的手掌算的,宽三寸,深半寸。"刘妧递过根算筹,"握久了血脉通畅,不会发麻。"老犁匠忽然解下腰间火镰,那是他父亲的遗物,镰身刻着"九土"二字。他郑重地将火镰挂在犁辕上,火镰碰撞犁具,发出清越的响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晨雾里,虎娃扛着新犁走在田埂上。朝阳照在犁具的青铜牌上,"耕者维新"四个篆字闪着光。远处铁牛坊传来锻铁声,钱贵的徒弟们正熔铸旧犁,铁水倒入模具时"滋滋"作响,与算学队的算筹声混在一起,像首新的农耕曲。赵大锤弯腰捧起新耕的泥土,指尖触到土块里的算学刻度——那是铸犁时嵌进去的铜条,标着深浅寸数。泥土里还带着昨夜的霜气,却已有了回暖的潮气,仿佛能听见种子在土里发芽的声响。
"公主,"霍去病指着远处的粮囤,护腕上的犁形铁扣闪着光,"钱贵私库的十万旧犁,熔了二十万斤铁水。"刘妧摸出算筹令箭,竹筹上还沾着晨露:"用这些铁水铸一万件曲辕犁,再给每个犁坊配十套测土仪。"她望向东方,晨曦正染红天际,田间已有农夫扛着新犁走来,犁具在晨雾中划出银色的弧线,惊起的露珠落在青苗上,像撒了把碎钻。铁牛坊的废墟上,新竖起的木牌在风里晃悠,牌上用算学刻度画着曲辕犁,旁边八个大字被晨霜凝得发亮:"以算量土,以犁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