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油腻腻的木桌旁,围坐着几个穿着罗德岛制服的“干员”。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不断晃动的水波,只能勉强辨认出轮廓和动作。其中一个身材壮硕、胡子拉碴的“干员”正举着一个硕大的、沾满泡沫的木杯,醉醺醺地朝她挥舞着,酒液泼洒出来,溅在桌面上。
“发什么呆!懂不懂规矩啊?!” 另一个身形瘦高、声音尖利的“干员”拍着桌子帮腔,唾沫星子横飞,“只工作不玩耍,聪明干员也变傻!这是咱罗德岛酒馆的规矩!新人来了,得孝敬点好东西给前辈们乐呵乐呵!快!把你的好玩意儿拿出来看看!”
刻俄柏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酒馆里浑浊的空气逼得后退了一小步。她本能地把那个“嘎呜”挂饰往怀里藏了藏。这是诗怀雅小姐给她的,很重要…而且,这些“干员”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她非常不舒服。那是一种混杂着酒精、戾气和…虚假的感觉?远不如在真正的罗德岛食堂里,和炎熔、克洛丝她们一起吃饭时感受到的那种真实的温暖和安心。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吵闹混乱的地方。
“磨蹭什么呢?!是不是皮痒了?!” 瘦高个“干员”不耐烦地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指着刻俄柏的鼻子,“还是说…要等咱们叉烧猫局长亲自来‘请’你啊?” 他把“叉烧猫”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轻蔑。
叉烧猫局长?诗怀雅小姐当局长了?刻俄柏的小脑袋瓜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弄得更加混乱了。诗怀雅小姐是近卫局的,怎么会当罗德岛的局长?而且,为什么他们要用“叉烧猫”这样奇怪的称呼?诗怀雅小姐明明那么优雅…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混乱的逻辑,只觉得胸口发闷,只想逃离。
看着那个步步逼近、面目模糊的瘦高身影,还有桌边其他几个同样带着不怀好意目光的“醉汉”,刻俄柏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畏惧。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怯生生地、带着点不舍地,将手里那个毛茸茸的“嘎呜”挂饰递了过去。
那瘦高个“干员”一把就抢了过去,动作粗鲁。他捏着挂饰在眼前晃了晃,又凑到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嘿嘿”怪笑。
“哈!算你小子识相!” 他满意地将挂饰揣进自己油腻的制服口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同样油腻的桌布底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用粗麻布缝制的小袋子,看也不看就塞进了刻俄柏手里。“喏,拿着!别说哥几个欺负新人!这点源石锭,够你买点好吃的了!”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扑面而来。
接着,他弯下腰,凑近刻俄柏的耳朵,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醉醺醺的语调依旧清晰:“不过…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叉烧猫当局长这事儿…” 他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可是咱们酒馆里的秘密!出去别乱嚼舌根!要是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嘿嘿…” 他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没有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刻俄柏握紧了手里沉甸甸的小袋子,金属的硬物硌着掌心。她只觉得这酒馆的空气更加污浊难闻,只想立刻离开。
眼前的景象再次如同水波般剧烈晃动起来!喧嚣的人声、刺鼻的气味、昏黄的灯光、那些面目模糊的“醉汉”…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褪色!
嗡鸣声再次响起,刻俄柏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寂静的、铺满蜜饼的金色道路上。温暖干燥的空气重新包裹住她,浓郁的甜香再次涌入鼻腔。刚才那混乱肮脏的小酒馆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她摊开手,那个“嘎呜”挂饰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掌心里那个沉甸甸的、用粗麻布缝制的源石锭袋子。她低头看着袋子,里面装着的金属小块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一阵强烈的失落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拿到“报酬”的茫然。诗怀雅小姐给的挂饰…没有了。被换成了这些冰冷的、叮当作响的金属块。
她握紧了袋子,指节微微发白。袋子粗糙的麻布纹理摩擦着皮肤。她抬头望向眼前依旧延伸至视线尽头的金色道路,那无边的甜蜜景象,此刻却莫名地带上了一丝空旷的寂寥和难以言喻的虚假感。
“诗怀雅小姐…” 她低声呼唤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这片金色空间里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