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捏着那枚细如发丝的游丝,我的镊子稳得像焊在铁砧上。^天,禧\小~税^枉/ _勉.费?悦\黩¢昏黄台灯的光晕被它割开,散落在工作台油腻的旧绒布上。窗外是沉得化不开的夜,雨点单调地敲打着玻璃。空气里只有老旧摆钟齿轮咬合的沙沙声,像某种垂死的呼吸。这行当干久了,骨头缝里都渗着股陈年木头混合着铜锈和机油的味道,挥之不去。我靠这个吃饭,修复那些被时光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古老钟表。当然,偶尔也接点“特别”的活儿——比如让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彻底从这世上消失,连点灰烬都不留下。报酬,自然丰厚得烫手。.比~奇·中+蚊~徃~ ~首_发/
三天前,那封邀请函躺在我的信箱里,硬挺的纸张,沉甸甸的铜版印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昂贵雪茄味。署名:林振东。这个名字,在城里意味着金字塔尖的财富和盘根错节的力量。邀请函措辞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请我务必前往他的府邸,修复一件对他而言“无价”的家传之宝——一座据说己有百年历史的古董座钟。
林宅矗立在城市边缘的山腰上,像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铁艺大门沉重地滑开,轿车碾过湿漉漉的砾石路,停在哥特式风格的庞大建筑前。¢e~8¢z`w?.¢n.e~t^管家引我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廊,光线幽暗,空气冰冷,带着地窖深处才有的阴湿气息。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林振东本人倒和这阴森的宅邸不太相称。他坐在光线同样黯淡的书房深处那张宽大的皮椅里,五十上下,保养得宜,只是眼窝深陷,透着一种被长期失眠熬干了的疲惫。他示意我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我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古董。
“陈师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劳您大驾。那座钟……是我母亲生前最珍爱之物。”他顿了顿,眼神飘向书房角落那片被厚重丝绒帷幕遮住的地方,那里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物事的轮廓。“它有些……特殊。”
我微微颔首,表示洗耳恭听。干我们这行,遇到的“特殊”还少么?
林振东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晦暗不明。“坊间有些流言蜚语,说我母亲离世后,她的……一部分,还留在那座钟里。”他吐出烟圈,目光钉子般钉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警告意味。“我不信鬼神,陈师傅。但这座钟,修复它,需要的不只是手艺,还有胆量。您……确定要接?”
一丝凉意,蛇一样顺着我的脊椎悄然爬升。我见过太多故弄玄虚的主顾,无非是为了抬价或者掩盖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林振东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试探,没有戏谑,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绝望的笃定。鬼?我心底冷笑一声。再凶的“鬼”,也比不上人心里藏着的龌龊更可怕。
“林先生放心,”我开口,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满意,“我只和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件打交道。流言止于智者。”
他盯着我看了足有十几秒,像是要把我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最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近乎一个嘲讽。“很好。”他抬手示意管家,“带陈师傅去‘听涛阁’。钟就在那里。需要什么,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