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锁了车门!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刘倩也尖声附和,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但那双望向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指向性的怨毒和憎恨,仿佛我是她一切恐惧的源头,“我们都记得!休想抵赖!” “林哲!”
“就是你!”
“锁车门!”
“害死赵磊!”
一声声指控,一句句指认,如同密集的、淬毒的箭矢,从西面八方呼啸着射来!刚才还濒临崩溃、互相推挤践踏、恨不得踩在别人身上逃出去的“同学们”,此刻竟展现出令人心寒的“团结”和“默契”。¢优^品?暁-税·网\ ,哽+辛′最,筷`他们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像一群终于嗅到了血腥味、找到了共同猎物的鬣狗,瞬间结成了攻守同盟。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负罪感、所有七年来压在心底的沉重秘密,在这一刻,都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活生生的祭品——那就是我。
空气彻底凝固了。窗外的雨声、客厅里粗重的喘息声、甚至那鬼影滴水的“噗嗒”声,都仿佛被抽离了。!墈`书¢屋. !首.发\世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唯有那七道如同实质般钉在我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怨恨、恐惧、推卸责任,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残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锁车门……那个被刻意深埋、用无数谎言和酒精覆盖的血色画面,像一道被强行炸开的伤疤,猛地撕裂了我的记忆闸门——
瓢泼的夜雨,冰冷刺骨,砸在滚烫的车身上腾起白烟。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得能撕裂耳膜。失控的车头灯像垂死巨兽的眼睛,疯狂地扫过黑暗的山壁。车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浓烈的汽油味,混合着绝望的哭喊和痛苦的呻吟。赵磊就卡在副驾驶扭曲变形的座椅里,半边身体被变形的车门挤压着,满脸是血,那双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瞪大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盯着跌坐在后座的我!他沾满血污的手,徒劳地、疯狂地拍打着内侧那扇严重变形、纹丝不动的车门……而我,在巨大的、足以摧毁理智的恐惧冲击下,在某种卑劣到极点的、只求自保的原始本能驱使下,就在他挣扎着试图向我这边爬过来求救的那一刻,手指痉挛般地、几乎是出于一种恶鬼附身般的条件反射,狠狠按下了他那侧车门的锁钮!
“咔哒。\墈?书/屋*晓¢说_蛧~ ^勉.肺?悦^读`”
那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淹没的机括声响,在我的记忆里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不是意外!不是慌乱中的失误!是我!是我在那生死一瞬,自私的恐惧彻底压倒了所谓的友情和良知,亲手锁死了他最后的生路!将他留在了那辆即将被烈火吞噬的、如同地狱熔炉的钢铁棺材里!
我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载冰窟,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沙砾和荆棘彻底堵死,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辩解?否认?面对自己记忆中那血淋淋的、无可辩驳的画面,面对眼前这七张急于将我撕碎以换取自身安全的扭曲面孔,任何言语都苍白得可笑,都只会引来更疯狂、更彻底的撕咬和定罪!巨大的罪恶感和被赤裸裸揭穿、暴露在怨鬼目光下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淹没。我僵在原地,如同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在众人和怨灵的审判目光下,连灵魂都在被灼烧、被鞭笞、被一寸寸碾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个悬浮在客厅中央、一首沉默的湿淋淋鬼影,动了。
它那颗肿胀变形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滞涩感,转向了我。颈骨发出清晰而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如同朽木被巨力强行扭断。那对深不见底、只有纯粹虚无黑暗的眼眶,没有眼珠,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深渊的冰冷恶意和洞悉一切的嘲弄,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我的位置。
那无形的、带着浓烈水腥味和淤泥腐败气息的怨毒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皮肉,首抵骨髓深处!比刚才被所有人集体指责时更加冰冷、更加绝望、更加深入灵魂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连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它知道了!它什么都知道了!它等的就是这一刻!它要亲眼看着我被推出来,被审判!
我像被无形的寒冰枷锁彻底禁锢,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冻僵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来自地狱深渊的审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