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沉下眉眼:“她如今,怕也没多少日子了,这时候令稚鱼进府侍疾,也是无法拒绝。”
堂内默了一瞬,陆夫人抬眼看她,眉眼俱是认真:“你去,带上玉书,必要时,她知如何做。”
一边的玉书怔怔,田嬷嬷则深吸了口气,陈稚鱼看了她们母女一眼,点头应是。
等离开慕青院,走在青砖石铺成的小道上时,陈稚鱼忽地一停,转身看向田嬷嬷,神色认真地说:“明日入二皇子府,我不会把玉书带进去。”让人替她卖命的事,陈稚鱼做不出。
田嬷嬷一愣,随即眼眶猩红,朝着她深鞠了一躬,而后抬起头来,笑意苦涩地说:“玉书能为少夫人解难,是她的荣幸。”
“田嬷嬷……”
田嬷嬷打断了她的话,道:“奴婢从未与少夫人说过,奴婢成婚前,是在慈宁宫当差,后成了婚,有了孩儿,太后体恤,放了奴婢出宫,玉书的名字,还是太后最疼爱的韵宁郡主所赐,您可知韵宁郡主?”
陈稚鱼摇摇头,她便说:“六年前,难产而亡,如今她的女儿养在太后膝下。”
“……”
“带上玉书,是为您上一层保障,您不必推拒。”
这夜,陆曜回来听说此事时,沉默良久,才说:“医者天生怜悯病患,小鱼儿你告诉我,你会对她起恻隐心吗?”
陈稚鱼愣住,没说出话来。
陆曜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只是怕,她唤你去侍疾,会提出让你无法拒绝的事。”
陈稚鱼沉默了,这个可能,白日同陆夫人她们在一起时,未有人想过,但眼下被他提出来,那就是有可能发生的了。
“二皇子妃此人,极度天真,没什么城府,是以,她让你去,我反而不担心是想借此拖你下水,但……经历了这些事,她怕也是看出了那人并非良人不堪托付,又因你心善之故,有事求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稚鱼却笑,不敢认同:“仅因我那几句话就敢信了?再天真,怕也不敢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托付什么吧。”
陆曜看着她的眼睛,摇头否认:“不止是你的话,更因同类惺惺相惜,她天真,你良善,故而信你。”
陈稚鱼无言,并不敢信只是因为这样。
看她心存疑虑,陆曜并不急着与她辩,只道见过一面,就知道了。
……
这夜,陈稚鱼有些睡不着,等第二天醒来时,唤夏见她眼底的黑,欲要为她上妆添色,陈稚鱼摆手作罢。
为皇子妃侍疾,她也不可打扮得太过艳丽。
闲言少叙。
到二皇子府时,正是上午刚用过早饭的时候。
门口守卫将她放进去,二皇子妃的贴身丫鬟,后因她怀孕被抬举为侍妾的余娘子亲来接的她,陈稚鱼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俨然是刚哭过。
“陆少夫人来了,我家姑娘方才醒时,还念叨您呢。”声音虽是尽力稳住,但悲切之意还是流露了出来。
被她低迷的情绪感染,陈稚鱼也笑不出来,只沉肃了颜色,与她点头示意:“路上耽误了些时候,请娘子带路吧。”
路上余娘子说了下二皇子妃的情况,一边说,那眼睛就溢出泪水来,看来情况,是相当不好了。
陈稚鱼跟她走着,看着眼前宽敞的道路,修缮整齐的房屋,不由问了句:“今日二殿下可在府中?”
余娘子忙摇头:“殿下不在,我们姑娘身体越发差了,她只见您来看她,没有特意告诉二殿下。”
陈稚鱼默了,这句“没有特意告诉二殿下”不由令她深思,但要紧的是前头那句“她只想您来看她”,人病成这个样子,最是脆弱的时候,只怕更想看到的是至亲,而非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外人。
但她却这么做了,究其原因,她此时也不敢多想,但无论如何,那二皇子眼下不在府中,也着实令陈稚鱼松了口气,面对一个性情阴翳的皇子,和一个病弱的皇子妃,她更愿意与后者相处。
二皇子妃的居所华丽大气,但人一进去方觉凋零之相,屋里的婢子垂头静立,愈发显得这里死气沉沉。
陈稚鱼甫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那端着药汤的婢子还在床前站着,床上的女人双眸紧闭,连呼吸都轻了很多,此情此景,陈稚鱼放缓了脚步,眉头紧锁。
余娘子一进去,左右看了看,低声吩咐了句:“屋里站着这么多人,会打搅殿下休息。”
那宫婢并未离开,只道:“二殿下吩咐过,裕和殿不可无人。”
余娘子脸色一沉,不可无人,却不是叫这么多人守着,这么守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