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作为揭发有功的英雄——李东海的亲姑父,自然是与有荣焉,水涨船高。
厂领导要亲自接见他,表彰他。
院里的邻里要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他失去的二大爷的威风,将十倍、百倍地拿回来!
想到得意处,刘海中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连带着看墙角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都顺眼了许多。
他清了清嗓子,背起手,挺起肚子,重新摆出了阔别已久的官架子,对着缩在角落的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训话。
“看见没有?”
“你俩都给我竖起耳朵听着,睁大眼睛学着点!”
“这才叫本事!这才叫运筹帷幄!”
刘海中伸出肥硕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的高深莫测,仿佛自己是诸葛亮在世。
“跟人斗,不能光靠拳头,那是蠢货干的事!要靠这里!”
“你表哥这一手,就叫阳谋!不,这叫计谋!是智慧!让那张卫强自己往万劫不复的坑里跳,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刘光天和刘光福呆滞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麻木与厌烦。
这种熟悉的场景,他们已经很久没经历了。
自从自家老头子丢了二大爷的位子,就再也没这么神气活现过。
二大妈端着一盘刚用油炒得焦黄的花生米从厨房出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爸说得对,你们就该多跟东海学学,别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花生米放到李东海面前,语气里满是谄媚与讨好。
“咱们老刘家,能不能重新扬眉吐气,可就全看东海你了。”
“姑妈您就擎好吧。”
李东海得意地捻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咬碎。
“等我坐上了车间主任的位置,肯定拉姑父一把。到时候让姑父回厂里当个纠察队的小头头,管着百十来号人,不比当这个受气的二大爷强百倍?”
“好!好!好!”
刘海中听得心花怒放,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新穿上干部服,在厂区里背着手,对着那些偷懒的工人指指点点的威风模样。
他一把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也顾不上烫嘴,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东海,等事成之后,姑父就在家里给你摆庆功宴!”
“咱们刘家,要东山再起了!”
昏黄的灯泡下,这一家三口加上一个外甥,彻底沉浸在复仇与权力的幻想之中,刺耳的笑声在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回荡,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谁也不知道。
这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绝户计”,这场他们眼中即将上演的复仇大戏。
不过是另一场真正大戏里,一场滑稽又可悲的暖场节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