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清楚自家火器的家底。看着校场上那些正在艰难套上牛轭的、黑沉沉的“铁罐炮”,每一尊都如同趴伏的迟钝铁犀牛,宗望浓眉紧锁。
炮车木轮碾过校场坚硬的土地,竟在初冬已略显冻硬的黄土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其沉重可想而知!
“速!速!速!”宗望跳上战马,声音透着焦躁,“令炮队日夜兼程!用鞭子抽!用冷水泼!也要让这些铁疙瘩动起来!
告诉前面开路的谋克(千夫长),遇沟填沟,遇坎平坎!务必在十日内……不!七日内赶到金州(大连附近金军据点)外围!”
他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北地天空,风卷着细碎的雪粒砸在脸上。
此去关山千里,携带着这些动辄重逾数千斤的笨重“铁兽”与极不稳定的火药,在仓促间集结军队……想到朴氏舰船那在探报中被描述的、如同地狱火雨般的炮火覆盖,宗望这位身经百战的名将心头,第一次升起了面对完全未知、且可能极不对称战争的巨大阴霾。
远处平原上,金兵精锐的铁骑如滚滚洪流开始向北奔涌,蹄声沉闷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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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片黑色浪潮的末尾,是更为沉重、迟缓甚至蹒跚的行进队伍。
一辆辆巨大得如同移动堡垒的平板炮车上,覆盖着厚重油布的铁罐炮只露出黑洞洞、未经细致打磨的炮口粗坯,如同沉睡的笨重铁兽,被七八头健牛费力地拖着,发出刺耳的木质摩擦和牛粗重喘息的声音。
轮毂深深陷入冻土,留下两行歪斜的沟壑。
炮车周围,是面色紧张、推着备用弹药车(塞满了桶装粗配火药和实心铁球)的汉人民夫,以及手持水火棍、不停喝骂着让前面马队走慢些的金兵督工。
“快!跟上!磨蹭什么!”督工一鞭子抽在推车民夫背上,“朴狗都踩到家门口了!等这些‘轰天神尊’架起来,保管炸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海贼粉身碎骨!”
民夫们咬着牙,埋着头推车,脸上麻木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惶恐。
他们不懂什么火炮技艺,只觉得头顶那灰沉的天空,被这些迟缓移动的沉重铁家伙压得更低了。
宗望策马越过一个土丘,回头望去。南面,是他熟悉的、足以踏碎一切的万骑奔腾。
北面,则是那些笨拙而沉重的“铁兽”队伍,如同一支巨大的负壳蜗牛,在初冬的寒风中,迟缓而顽强地……拖曳着金国面对新时代海权挑战所做出的、艰难笨拙的初啼。
铁蹄与笨炮,古老的荣耀与生涩的未来,在这片广袤的北国原野上,共同交织成一首沉重而充满悬念的行军曲。
前方的海岸线上,朴承嗣那扭曲的“海怪”炮舰群,已在海雾中若隐若现,散发出冰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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