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仰头看着第八星球的方向,半晌才道:“燕枭,有些事,不能单纯按喜欢还是不喜欢来定的。”
命运给什么路,他就走什么路。
就算是没走过的路,他也必将趟出一条路来。
燕枭垂眸,他早就知道,如果叶峰选择飞走,那他就只能选择放手。
绝无其他可能。
燕枭仰头饮尽杯中酒,只觉苦涩难言。
似乎,他本已一无所有,可是此刻,他又觉失去了他的唯一。
夜渐深浓。
叶峰酒喝得太猛,终于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燕枭将叶峰的终端拿出来,轻手戴到叶峰腕子上。
然后如同上次一样,支起能量罩,一口一口喝着酒。
他的视线长久地落在旁边睡熟的人身上,舍不得收回。
他早就知道,这人终将会从他身边展翅飞走,怎么留也留不住。
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也预料到今天会知道答案,所以才异常低落。
他远不如叶峰想得乐观。
他总认为,两人能如此不受打扰喝酒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他总是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或许,这就是两人最大的不同。
一个永保乐观,一个永远悲观。
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都不知要从哪里说起。
可是,此时,借着酒力,对着睡着的叶峰,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好似对面的人在安安静静倾听一般。
“叶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你会觉得荒谬或唐突。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能让我有说的欲望了。
“但或许,错过了今晚,也未必再有机会说了。”
燕枭微扬起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睡觉,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睡不着,就算偶尔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那些最阴暗的梦,就像是阴魂一样,时刻缠着我……
“所以,我不睡。
“睡着,会让我坠入地狱。
“醒着,我可以让别人坠入地狱。”
燕枭靠进椅子里,头后仰着,轻轻枕在椅背上。
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又格外平静,还有一股说不太出来的……孤寂。
“我经常整夜整夜地看着屋顶。
“看着上面那些微弱的光线,挣扎着,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掉。
“从头看到尾,一点睡意都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黑色吗?
“因为那黑色就是我。
“我时常想,既然老天非要让我留在黑暗里,那我就不会只是黑暗。
“我要变成所有人的黑暗。
“我要让这世间所有的白,都被血和恐惧吞噬掉。”
“我最讨厌的就是白色。
“凭什么它看起来那么干净呢?
“凭什么呢?”
他侧头看了叶峰一眼,一点点又收起了那丝张狂,垂下了眼。
“但是叶峰,我遇到了你。
“你就是我唯一能容忍的那点白。
“我遇到你的时候,正是张狂到极致,又无聊到极致的时候。
“我心里的暴戾怎么都发泄不完。
“我折磨人、玩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像跳梁小丑一样。
“有的哭有的骂,有的吓得战战兢兢像个孙子。
“但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跪地求饶。
“简直无聊至极。
“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熬着,直到熬得彻底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失去兴趣,熬到死为止。”
“可是,我遇到了你。
“叶峰,我看到你对那个孩子笑,笑得那么温暖,那么疼惜。
“我也是在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辗转反侧,心底里苦求而不得的渴望,原来竟然是对‘温暖’的向往。
“呵呵。
“何其可笑啊。
“我一个在地狱里打滚着长大的人。
“一个满手血腥污秽的人。
“一个唾弃整个世界,也被整个世界遗弃的人。
“竟然发现,最想要的,竟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纯粹的东西。
“简直是滑稽可笑荒谬到了极点。
“我哪还有回头路可走呢?
“我怎么配得上那些东西呢?
“我已经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啊。
“那天,我喝得烂醉,笑到发狂。
“脑中那些想到发疼的东西,最终都具化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