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最重,像个起火的点儿,又说南货铺子也可疑。他这简直是两头收钱,两头不办事。
县尊便说,要再探、押后再审。幸而顾观月早叫时鸣押了倪二候着,时鸣将倪二推出去,大声叫到:“大人,我们有证人,那南货铺子才是起火的点。”倪二被推得跪在地上,想起那个衙内阴恻恻的话“若敢撒谎,就弄死了你,我也只需花钱赎罪”,擡起头来四顾,见大堂之上没有那衙内,他心里又宽松了些,才缓缓招供。说南货铺子的掌柜,兼水社的头儿,有三个多月没从他那里买水了,入夏之后本来该统一补一次水,其他街上的几个水社都补了,他那里却没有,显然是失职。说到这里,他犹豫着还要不要往下讲。顾观月听他没有说全,就咳一声,时鸣便在后面鼓噪:“还有呢,再说。”倪二叫她打怕了,吓得一哆嗦。那县令见朱家有此准备,堂上众人看着,也唬倪二:“还有什么!再不速速招来,先打二十板子。”倪二是个怂的,忙又说下去。说他看见着了火,特意去南货铺子,想埋汰掌柜不肯花钱备水。他去得早,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儿,偶然转到铺子库房,见那库房烧得逡黑,他常做这行的觉得有异,便顺口说:“怎么烧得这样,倒像个起火的点儿。”那掌柜的慌得要捂他的嘴,说:“不要瞎说。这是库房,存着许多蜡的,才看着像。”自那天起,那南货掌柜就再三找他,请他喝酒。倪二说:“小的又趁天黑去看过,那库房他肯定收拾过了。再没错的。老爷要问便问,莫要打我。”有了他的招供,县令就审南货铺子的掌柜,那掌柜狡猾,只肯认失职的罪,拒不承认库房是着火的源头,也不认整理过库房了,还叫屈:“自县尉大人派人来过,小的们就没敢动库房。”县令审了两天,又着吏员再三查探,没找到多的证据,最后糊里糊涂判了案:南货铺子的掌柜先问个失职,交罚金若干。起火点不明,现有证据指向南货铺子库房和制墨坊账房,制墨坊桐油、松木等加剧了火势,责任亦重大,所以算了赔付的总数儿,让南货铺子和制墨坊各担四、六。最后各方签字画押,结了此案。朱二叔为了这事在扬州耽误了许多天,也想早点了结,于是和朱大妗子合计,他们这里要担一千四百余两,民不与官斗,糊涂官糊涂案,判成这样总比都要他们赔强得多,就认了罢。朱大妗子没什么主意,要问她继子朱大郎,朱大郎没掌过家,又是病中,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依了判,转天把钱交到了官府,换了已收钱的签押回来。次后,依着朱大郎的意思,制墨坊不再经营。朱二叔便为他们筹谋,手里现攒的七八千两银子,回城外老家慢慢买几百亩地,制墨坊地契还在,修个大框架再租出去,也是每年几百两的出息。如此可一生无忧。以后朱大郎要把妹妹宜慧发嫁,朱大妗子就依附继子生活。一一分派定了。朱二叔及朱三叔又再三向顾观月道谢,还要请她一请,承她抓审了倪二,按下了县尉,朱家才省了一大笔钱。说这个恩情也不知怎么回报,都看外甥袁澄的面儿吧。顾观月为此已经在扬州待了半个月,也并不是为了他们一句谢,推辞没去赴宴,终于回转宝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