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旁边闹腾的声音小了一点,似乎是被驱散或自顾自躲雨去了。“去躲会儿吗?”张缶靠过来。“我陪他。”边崎之说话间目光始终落在沈一欧奔跑的身姿上,神色有些索然无味的倔强。时不时还嚎一嗓子加油。沈一欧还剩两圈,耳边的雨声清晰无比,他脑袋一震,忽然又响起那句话来。——“今天几号?”鬼畜般赫人。沈一欧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跑到最后一圈他依稀看到一个画面。 那也是个雨天,还是稚童的沈一欧窝在一个破旧陈腐的小屋子,房间门上着锁,那里隔音效果不好,他能听见门外的声音。“今天几号?”说话的是一个粗狂油嗓的男人。“十号了。”回话的是位女人。“去备些烟酒来。”男人说:“招呼些客人。”沈一欧猛的一惊,是十号。说话的是谁?那时候太小了,现在也始终想不起来。雨还在下,似乎大了一点,他步子越来越慢,被好几个人反超却并无感知。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不知是长跑害的,还是那个朦胧隐在雨里的画面。边崎之察觉到他的变化,冲过去慰问:“是不是不舒服?别跑了吧。”沈一欧却没听见,他明明是离他很近在说话,沈一欧却一点没听见,完完全全寝没在那个怪异的画面里。他目光涣散,看见了终点已经拉起红线,长长一条。那断断续续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闪过一段。“你倒是脑子有货,我上哪儿给你备烟酒去?”“你这臭娘们儿是不是欠抽?不知道借吗?!”“说得倒轻松,街坊邻居哪个不是借遍了的?”女人瞪着他,喊了一声:“沈世中!”!!!沈一欧蓦然停住。是沈世中,说话的人。那是他童年时包括现在最为厌恨的男人——他的父亲。他似乎醉倒在了这虽不至滂沱的雨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一时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没有操场,没有学校,没有比赛,只有始终徘徊在他耳边的说话声。……“妈。”这声音很轻,似乎忌惮什么,诚惶诚恐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沈一欧知道,这是沈曼妤。“滚一边去!”女人一扬手扔了个东西出去。那东西大概是砸到了沈曼妤,她沉沉落出一点哼声,又是一道破碎的声音。许是烟灰缸吧,又或是杯子,总之一定很疼的。却不见男人一点心疼,只是冲女人喊:“你多大的家?!碎了还有钱买吗?!”“钱钱钱!这家没法过了?!”女人吼道。“爸,妈,你们别吵了。”沈曼妤声音里有哭腔。“有你什么事?!”男人看向沈曼妤:“你要是嫌吵你去赚钱啊?!成天就是小提琴小提琴的,以后指望你什么?!”他说着径身冲进沈曼妤的房间,擡手从墙上拽过那陈旧却干净的小提琴。沈曼妤唯一一把小提琴,是她大冬天跑去给饭店洗碗,冻得一手疮殇买来的。那是她的梦想。“爸!爸!不要!”沈曼妤跪了下去,攥着沈世中的裤脚恳求:“爸,别扔,求你了,我只有……我……”然而她感动不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从始至终亦为如此。房间里的沈一欧听到一阵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沈曼妤的梦想,自那天,彻底破碎。——沈一欧心脏一阵抽疼,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还要再想下去时,面前却落下一片阴影,雨也被掩开了,他散着目光擡眼去看,边崎之撑着伞站在他面前。这时的沈一欧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样,急喘着的气突然缓和起来。“小欧哥哥,雨大了,我们回家吧。”边崎之说。沈一欧胸腔一热,没忍住抱住了他。边崎之见不得他这样,却也不敢去过问他的事,怕他说起来太伤心,只得小心翼翼地擡手覆在他头发上,轻轻安抚:“不开心了?”沈一欧并不说话,只是把脑门儿抵在他胸口。这样的沈一欧看上去狼狈又脆弱,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能叫他崩溃一般,边崎之心里也拉紧了一根弦。“乖。”边崎之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没事儿啊,我在呢。”沈一欧下意识抓紧他,像是揪着一根救命稻草。时隔这么些年了,再想起这些事倒像是上辈子的憔悴,明明都适应得差不多了,偏偏如今又想起了,且将那些令人恶心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老天爷是不是看不惯他释怀,偏要让他记着一道仇恨,不然也不会在他最天真可爱的时候又告诉他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