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我们斥候急行军时,也常有二三日不敢稍停,更别说饮食,真饿到份儿上,再粗粝的炒米都得硬是咽下去。”
楚矜言道:“镇北军中,确实十分辛苦。”他对那种让人心慌的饥饿感并非不能感同身受,毕竟,曾在深宫中时,他也不是立刻便有能力妥善照顾好自己和母亲。白柔嘉耸耸肩。她突然又露出那种有点促狭的笑容:“倒是从我见你,好像还没有这样手忙脚乱过。”楚矜言:“……我……”白柔嘉大大方方地看他:“我阿娘告诉我,惯精明的人打磕绊,想看人又不敢看,说话结巴又脸红,都是在心上人面前才有的症状。”楚矜言:“……”他差点噌地站起来,白柔嘉又突然一下子凑到很近的地方,他反而僵住了,坐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纹丝不动。这姑娘长大了是某种克星,楚矜言忍不住想,饿得半死也能叫他招架不住。“诶,”白柔嘉用那种很志得意满的语气说,“你脸红了。”楚矜言猛地偏开脸,终于能站起来,淡淡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那么近,我是要脸红的。”他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白柔嘉没趣地靠回床头:“没什么大事呀,军中如今太平,也不需要我,就跑江南来找你玩了。”这理由也太牵强,楚矜言自不会信。即使眼下草原上乱成一团,确实没有战争,军中也被上下清洗一番,没人敢冒头,可毕竟是乱后初定,以白柔嘉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会“没有事做”。但他并不想多问,既然投珠阁的暗网没动静,白柔嘉又不想说,便先让她好好休息。楚矜言道:“小将军,不论如何,既到了安城,你便安心休养,若何时想做什么,也只管吩咐便是。”他匆匆说完这话,不自在地摸摸袖口,便作势要走。“今日你身体有恙,我便不多打扰,待会儿……待会儿温叔熬好了药,我会让紫月帮忙送来,你饮过后,要好好休息。”白柔嘉很长地“哦”了一声,可目光从未有一时放过了他,楚矜言注意到,这姑娘与上次见面时又有了些变化,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她。白柔嘉抓紧时间问道:“你上次提到的未婚妻,现今如何了?”楚矜言:“……什么?”“你的未婚妻,”女孩提醒他,“你说的,对你很重要,可又不再有缘相聚的未婚妻。”“如今,你们可有机会再续前缘了吗?”如果说,刚刚楚矜言还只是淡淡脸红,此刻,他的脸便轰的一下要红透了。“我、我们,”楚矜言这下是真的磕磕巴巴,“你问这个做什么?”白柔嘉若有所思的歪着头,像在思索什么很重大的问题。楚矜言不敢再在这个是非之地逗留,袖中的手抓握了几次,无所适从地转身离去。他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哪怕白柔嘉在后面冲他喊“我自己会打听到的”也没有回头。这,这真是。楚矜言疾走到小院僻静的拐角处,才猛地停下来,喘出几口无所适从的气。他拍拍自己的脸颊,触手仍是烫的。如今已经习惯性屏蔽弹幕的楚主播并不知道,他的直播间已经炸了,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可即使如此,白柔嘉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再怎么迟钝,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似乎,确实,真的,对自己有几分……本应当是惊喜更多的,连带着自惭形秽与患得患失,楚矜言站在那,一时头脑发懵。他很少有机会被这样——多数是由快乐构成的激烈情绪砸中,忘记要怎么反应,白柔嘉的“喜欢”,曾是可望而不可得之物,甚至在明了自己所处的局面之后,他已经放弃了,决定要把一点儿萌芽的念想深深埋在心底。可白柔嘉偏不允许,她照耀着太阳,挥舞着锄头,稀里哗啦地在楚矜言的心理防线上打砸入侵。楚矜言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嘴角已微微上扬。好像,如今也真的不是不可以。楚矜言忍不住让这样的想法占据自己的脑子,他心里乱乱的,一时想到这兵荒马乱的一年,一时想到久远的从前,一时又想到,如今他从京中逃出,处境已远不同以往,似乎他和白柔嘉的姻缘,已不再是绝不可能了。而到了如今,当年钟吕戏院的那一场初遇,也已不再是不可言说的命门。那么——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