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觉得虚伪薄情,又同样身处险境的家伙,愿意为他们一家人抱薪。
这真是……白山青很隐秘地咬住舌尖,他很讨厌欠人情,更讨厌这种感觉——多年来自负聪明,却从来连人心都没有看清。楚矜言耸耸肩,不置可否。“我总有我的所求,”他对白山青说,“但是现在,我是唯一能帮你们的人了。”白山青:“……”他知道楚矜言说的是真的,这也是最让他无力的地方。白家在朝多年,也算是交游广阔,更一直是股肱之臣,连当今圣上都对他的父亲和祖父极尽优容尊敬。可如今一朝出了事,别说指望着圣眷能让他们一家人全身而退,便是满朝想找个能为自己说话的挚友都难。白山青不是没有想过去求他的老师,可这件事情上,他又实在不愿把老师拖下水——满朝野都知道他们的师徒关系,这在过去是一段佳话,可白家若真的获罪,章之瑜的立场就十分尴尬了。他是文臣领袖,对国家战事本就不是那么谙熟,若是求情,便很容易被打成同党,而若不求情,又难免折损清誉,被天下人间指摘明哲保身。这是一方面,而在很隐秘的角度,白山青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竟然有些害怕。害怕……就连老师,也会选择放弃他。楚矜言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大的本事,还能渗透到北疆军中去——这件事情,是刚刚日落时,老师冒险交托与我的。”白山青猛地擡起头。“师兄,”楚矜言柔和地叫他,“你是老师最骄傲的学生啊。”“……”悦欣郡主忽然出手,一巴掌把傲娇的儿子拍了下去,转向楚矜言的眼神却满怀担忧。“北疆地处极北之地,气候严寒,更别提匈奴人的狠辣,你从未去过那里,身体又不好,这叫我们如何安心啊。”楚矜言看得出,这位长辈是真的担心自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将自己所有的底牌和盘托出。“我会尽力的——北疆军中不乏良将,只要能稳定军心,有他们的帮助,我想,事情总不会太糟。郡主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突然感到有些惭愧。这么多年,她似乎是担着闺蜜的名头,可几乎从不曾真的对遭遇凄惨的郑玉淑有过什么帮助。她甚至……也曾为两个孩子的婚事而担忧,担忧丈夫的前程,担忧女儿所托非人,郡主很愧疚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也曾为那桩婚事被退掉而窃喜。坦率地讲,她们一家身为臣子,确是对帝王家事无能为力,可善良的人,便仍会觉得没能尽力已是很大的错。楚矜言说:“而且,是楚氏该道谢,多年以来,是老将军一家,以血肉之躯,守住了这大好河山。”震天的鞭炮和烟花声,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三人同时一震,本能地望向窗外,天色已完全黑了,却又被硝烟的红火映亮了半边。除夕到了,除旧迎新,万家团圆。楚矜言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伸手又去拿自己的幂篱。“这时间,想来宫宴已经迟了,我便回宫去。不论如何,我会想尽办法保住白将军的性命,二位且先放宽心。”郡主低眸,轻轻揩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好,”白山青起身开口,他的声音沙哑,深深施了一礼,“之前我从不曾信你,但今日,我白氏便厚颜托付身家性命,托付荆云十二州的万千百姓于你。”“楚卿臣,请你代我父亲,守住北疆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