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帝垂眸凝视殿下这荒唐的一切,指节在御案上碾出青白痕迹,宛如被寒霜裹住的枯枝。可他的唇角依旧噙着淡笑,隐隐透出寒意。殿外宫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绷紧的弓弦震颤,压抑的怒意如地脉深处翻涌的岩浆,在鎏金龙纹靴下无声奔突。
易硕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修灼腿上,硬压着她跪在了殿上。一旁的季桓良眼瞧着这一幕,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拉住易硕的手臂。
“易文帝,抚嵇国的事,我等本不应该插手,但……”
季桓良好不容易强行平复了情绪,还未等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修灼似是咬着牙那般打断道:“知道不该插手就闭上嘴!骏周国的使节都这般没规矩吗!?”
此刻易文帝似是忍无可忍了,只见他猛的一甩,檀木碎片飞溅中,那赤金蟒纹的袖摆扫过满地狼藉,十二扇蟠龙屏风同时震颤,铜铸的螭吻兽首仿佛都在倒抽冷气。
“传旨!”
易文帝的一句话,满朝文武瞬间跪了满地,独留下季桓良一众使节团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皇兄!小女为抚嵇带出了赤龙军为首的十三厢兵卒!请…陛下看在她曾有功的份上,还请开恩吧。”
易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却眼神坚定的易硕,他的话看似求情实则威胁。的的确确修灼在军中威武很高,易硕亦是如此。甚至可以说,他们二人在军中,如泰山北斗,士卒皆仰其威,信其能,愿效死力。易文帝没想到自己亲手赐下的兵权,竟然有一天会刺向自己。
“是啊,易小将军为抚嵇出生入死。如今虽伤了脑子总是胡言乱语,可毕竟是众望所归。”
“是啊陛下!三思啊!”
“陛下!将军以卓越之军功、高尚之品德,树威望于三军,得军心之拥戴,乃国之柱石也。”
修灼听着那些人附和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想笑,如此反复的重申,是生怕皇上没发现易硕和自己己经功高盖主了吗?这是在激易文帝杀了自己?一石二鸟啊,分裂了王爷和易文帝,也让易文帝失了军心和民心,这些人并非忠臣,但他们效忠于谁呢?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易文帝,事到如今我并无悔念,我这一生,为抚嵇出生入死,为你易文帝冲锋陷阵,为了那视我为牲畜的义父义母恨不得割股疗亲,换来了什么?哈哈哈,罪臣甘愿受死!快下旨赐死吧?易——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