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缠绕着车壁上悬挂的琉璃宫灯,在波斯绒毯上投下细碎光斑。兰兰文血 首发
他屈膝欲拜的动作被对面人抬手止住,镶银马鞭轻轻点过矮案上那碟荷花酥。
“汗都滴到本王毯子上了。”晁胤隆屈指弹开雕花窗,五月的暖风卷着蝉鸣扑进来,“说了多少次,私底下叫表哥。”
孙洪雷就着透进来的天光打量这位表兄。
玄色箭袖常服裹着挺拔身量,玉冠束起的发丝纹丝不乱,连搭在紫檀凭几上的手都保持着握弓的弧度——这位以“儒将”闻名的睿王殿下,连休沐时都绷着筋骨。
“表哥这般阵仗。比奇中闻罔 嶵薪璋結哽新筷”他捻起块糕点,酥皮簌簌落进描金盏,“莫不是又要哄臣弟去当说客?”
晁胤隆突然倾身,腰间羊脂玉扣撞在矮案边沿,发出清脆声响。
琉璃灯晃动的光影里,他眼底那抹傲气,化作锐利锋芒:“解忧长公主要回来了。”
孙洪雷手一抖,荷花酥滚到绒毯上,沾了层细密金丝。
车外恰有货郎摇着拨浪鼓经过,那咚咚声竟与当年金銮殿上的朝钟重合——十二岁的他跪在丹墀下,听着传旨太监尖声宣读三公主和亲诏书。{小±说??宅* ?@免??费D?<阅?.读#~
“表哥是说…”他喉头发紧,“那位把南唐可汗父子都攥在手心的长公主?”
“正是。”晁胤隆从袖中取出卷泛黄邸报,“两个月前南唐内乱,她次子被立为储君。如今借着省亲名头回京,带的却是女儿。”
孙洪雷盯着邸报上“浏阳郡主“四字,忽觉车顶垂落的缨络都在打转。
他想起十岁那年偷溜进冷宫,看见三公主踩着积雪给枯梅系红绸。那时她还未及笄,单薄得像片随时要碎在风里的纸。
“谁能想到呢。”他指尖抚过邸报边沿的茶渍,“当年连炭火都要克扣的冷宫弃女,如今握着南唐半壁江山。”
晁胤隆突然握住他手腕,掌心薄茧硌得人生疼:“我要你替我走趟鸿胪寺。”
车外蝉鸣骤歇,唯有熏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孙洪雷望着矮案上那方锦帕,雪缎边角绣着小小的睿字——这是要他以亲王近侍的身份,提前打点长公主归京事宜。
“表哥可知…”他反手扣住晁胤隆腕脉,触到疾跳的脉搏,“上月东宫往鸿胪寺送了十二车珊瑚?”
琉璃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惊起车帘外扑棱棱的雀儿。晁胤隆低笑出声,腕间力道却更重三分:“所以本王才要你带着那幅《雪梅图》去。”
孙洪雷瞳孔微缩。当年冷宫那株系着红绸的枯梅,早已被画师绘入长公主陪嫁清单。而这幅被内务府遗忘的旧作,三日前刚从他家库房启封。
马车忽地颠簸,矮案上茶盏倾倒,褐汤在锦缎上洇出蜿蜒痕迹。晁胤隆就着这狼藉蘸水写道:“十月初九”,水痕未干便被绒毯吞没。这是当年三公主离宫的日子。
“表哥好算计。”孙洪雷扯过那方睿字锦帕拭手,“连故人睹物思情的时辰都算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