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猛地把茶碗掼在案几上,青瓷迸裂的脆响惊得屋角亲兵一颤。·天′禧~暁*税?网` ?追?罪`辛!漳?踕!他脖颈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的儿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穿着丝绸马褂、连腰带都系着汉家玉佩的年轻人,哪里还有半点女真勇士的影子?
努尔哈赤突然拍案而起。
"你当老子吃饱了撑的去招惹明军?几年前抚顺关那档子事你忘了?几千族人猎户,被明军抓去修路,有几个想跑,活活被明军扒了皮挂在城楼上示众!"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把咱们当畜生!不反,整个建州都得给汉人当狗!"
代善垂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他现在是辽东总兵官,战略布局和眼光绝对是有的,朝廷是绝对不允许辽东有强大的部落联盟在。大明的做法无可厚非,没什么错。
"可我们能打赢吗?"
话一出口,代善就后悔了。¨第¨一/看¨书!徃? \已?发,布.罪?薪.漳*結+父亲骤然逼近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酒气,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打不赢就活该等死?你看!现在族里牛羊上万,精壮汉子上千,而且和蒙古部落联盟了,你跟我说打不赢?"
"萧公爷说..."
"放你娘的屁!"
努尔哈赤突然抄起案上青铜酒壶,擦着代善耳畔砸向墙壁,"你还真当自己是大明的官老爷了?萧如薰轻飘飘一句话,你就把祖宗都忘了?"
努尔哈赤剧烈喘息着,额角汗珠顺着皱纹滚落,"当年派你去明军大营当质子,是让你学兵法,不是让你学他们跪舔汉人的臭毛病!"
代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萧如薰帐下这五年,他学会了排兵布阵,也看懂了大明官僚的腐朽。
不过,有萧如薰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萧如薰在代善眼里就是神一样的人。
"阿玛,如今大明火器厉害..."
"火器?"
努尔哈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
"这是早年间明军火铳打的!当时老子带着三十个人突围,死了十七个兄弟!"伤疤随着呼吸起伏,像条随时要扑咬的毒蛇。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火器厉害?可等着汉人把刀架脖子上,就来得及了?"
代善沉默了。
记忆里那个威风凛凛的父亲,曾单枪匹马斩杀仇敌,如今却像头困兽。他想起离开建州那天,父亲亲手为他系紧皮袄,说"学好本事,给咱女真人争口气"。可现在,他越了解大明,就越觉得父亲的反抗像以卵击石。
"族里的老弱妇孺怎么办?"他握紧拳头,"明军一围城,我们拿什么守?"
努尔哈赤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寒意:"你以为乖乖当顺民就能活?当年尼堪外兰勾结明军屠城,连吃奶的孩子都没放过!"老人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你摸摸自己的骨头,还流着爱新觉罗氏的血吗?"
代善感觉喉咙发紧。他想起萧如薰说过的话:"女真各部如不听话,本公必除之!。"
那时他不明白,现在却懂了——父亲的愤怒,何尝不是对这种无力感的宣泄。
自己的父亲不干预人下啊!什么仇恨,部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野心而已。
"萧将军答应,只要我们臣服..."
"臣服?"
努尔哈赤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倚住立柱,"你当老子没试过?二十年前,我给李成梁当狗,鞍前马后地卖命。结果呢?他随手杀了我爷爷和爹,连句交代都没有!"
努尔哈赤的声音突然哽咽,"你说,我除了反,还有别的路走吗?"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代善望着父亲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两鬓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许多。记忆里那个能拉开三石硬弓的男人,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苍老。
"阿玛,我不是不想战。"他深吸一口气,"只是不想让族人白白送死。萧如薰说,可以..."
"够了!"努尔哈赤抓起桌上的虎符,狠狠摔在他脚边,"从今天起,你不用管族里的事!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就算死,也要死在马背上!"
代善望着地上的虎符,想起萧如薰临别时的叹息:"你父亲的血性,会把建州带进万劫不复。"那时他不信,此刻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
夜幕降临,帐外火把次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