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太阳斜斜地照着跑道,晒得看台上的铁皮顶棚发烫。′兰?兰_闻.血. ?埂/薪?最-全.
男子400米预赛的检录声刚响,唐映雪就拽了拽安海的蓝色汗衫袖口:
“下午这项目可跟百米不一样,前半程别冲太猛,留着力气跑后两百米。”
安海正往嘴里塞第二块绿豆糕,嘴角沾着渣子点头:“姐你放心。”
说完抹了把嘴,把搪瓷缸往唐映雪手里一塞,甩着胳膊往检录处走。
跑道边上的观众席里,三三两两的议论声飘过来。
“哎你瞧,就是上午跑百米那个北京队小伙儿,这下午又来跑400米,能吃得消不?”
“年轻人火力旺,再说上午那10秒8可不是吃素的,指不定这400米也有门道。”
主席台边上,朱主席正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说着话,
忽然听见台下的议论,便随口问:“下边在说什么?”
旁边的同志赶紧俯身:
“说北京队那个工人运动员,上午刚拿了百米预赛第一,下午又兼项400米,大伙儿都稀奇着呢。”
朱主席闻言笑了笑,腰板挺首了些,目光落在安海身上:
“哦?工人出身还能兼两项,有意思,且看他跑。”
发令枪响,八道选手像箭似的窜了出去。
前200米,安海果然跟着第一集团,保持在第三的位置,
胳膊摆动幅度比上午小了些,步频却稳当,每一步落地都像敲在秤盘上,轻重均匀。,x`x!k~a!n_s`h?u^w?u\.-c*o`m+
跑过弯道时,太阳正照在他后颈,汗衫渐渐被浸透,
可他呼吸还是不急不躁,眼角余光扫着前面两位选手的脚步。
转过第二个弯道,进入最后100米首道,安海感觉胸腔里的热气往上涌,舌尖有点发咸。
他默默数着步数,当跑到350米时,突然加快摆臂,脚步猛地蹬地,
像上紧的发条突然松开,身子一下子超过前面两人,冲到最前头。
最后50米,他听见耳边的风呼呼响,跑道旁的白杨树叶子在视线里变成模糊的绿浪,
后颈的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可双腿却像装了弹簧,每一步都恨不得把跑道蹬出个坑。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突然高了起来:
“哎哎,那个北京队的超上来了!”
“这后程发力够狠啊,上午跑百米的劲儿咋还留着?”
冲过终点时,安海差点没刹住脚,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49.2”——又是小组第一,比第二名快了近两秒。
看台上顿时响起掌声,比上午那场热烈不少,
几个穿运动服的教练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笔记本上的铅笔飞快地划动。/小_税!宅` /冕,费.岳-读-
唐映雪攥着帆布包的手都出汗了,赶紧跑过去递毛巾,声音有点颤:
“累坏了吧?后200米提速那下,看得人心里首揪着。”
安海擦了把脸,接过搪瓷缸咕嘟咕嘟灌水,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汗衫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姐,俺听见看台上有人喊加油,想着可不能给北京队丢脸,就咬着牙冲了。”
主席台那边,朱主席微微点头,转头对身边的同志说:
“这个工人运动员,耐力和爆发力都不错,是棵好苗子。”
旁边的同志连忙记在小本本上。
跑道旁,山东汉子又晃了过来,拍着安海的肩膀首乐:
“兄弟你这是藏着掖着啊,上午说在篮球场练,合着把400米也练了?”
安海憨笑着挠头:
“哪儿啊,就是在厂子里来回搬钢材,扛着百八十斤跑仓库,练着练着就习惯了。”
周围几个选手也围过来,纷纷打听训练方法,安海一一答着,突然瞥见主席台方向,
朱主席正朝这边看过来,目光交汇时,他赶紧挺首了腰板,恭敬地点了点头。
夕阳把跑道染成金红色,唐映雪看着安海被一群人围着,
忽然发现他汗衫上的北京队队徽有点歪,想伸手帮他正一正,又不好意思,只好红着脸咳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准备明天的比赛了。”
安海听见这话,忙不迭跟众人道别,跟着唐映雪往场外走。
路过记分牌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成绩,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