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完,黄花菜都凉了!不如先杀几个立威,看谁还敢不从!”
张浚寸步不让:“先杀人,是打草惊蛇。西军盘根错节,杀一人而引动全营,非上策也。先收权,再治人,方为稳妥。”
“你这是文官的迂腐之见!”
“你这是武夫的鲁莽之勇!”
“你!”
“你!”
“好了!”赵桓看着二人争得面红耳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意。他要的,正是这样的组合。一个主张雷霆手段,一个讲究章法步骤,二人相互制衡,相互补充,方能成事。
“朕看,你二人的法子,都很好。”赵桓一锤定音,“便合二为一。张卿,你主理清查兵册、收缴兵符之事,先礼后兵。曲卿,你为他做后盾。凡有阳奉阴违、公然抗命者,你便立刻给朕拿下,立于军前,明正典刑!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张浚与曲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却也有一丝惺惺相惜。二人同时躬身:“臣等,领命!”
赵桓满意地点头,目光最后移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彦仙。“李彦仙。”
“臣在。”
“你的陕州,朕一路行来,见黄河冰封,关隘萧索。此地乃我大宋东部门户,其重可知。”赵桓看着他,“朕擢你为京畿、河东路制置副使,仍知陕州。你的差事,只有一个。给朕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那里!与太原的韩世忠、种师中,形成铁三角。金人的铁蹄,若想踏入关中,便先问问你这颗钉子,够不够硬!”
李彦仙面容沉静,缓缓起身,对着赵桓深深一躬:“官家。只要臣李彦仙尚有一口气在,陕州城,便绝不会落入金贼之手。金人的铁蹄,若想踏入关中,便先从臣的尸骨上踏过去!”
“善!”赵桓抚掌赞道,“有诸卿在,朕,无忧矣!”
他示意众人继续宴饮,殿内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赵桓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端着酒杯,走下御座,来到武将那一席。
折可求、李进等人连忙起身。
“都坐,都坐。”赵桓摆了摆手,“今日守岁,不必拘礼。”
他走到杨再兴身边,这位年轻的悍将见到天子亲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站起。
“再兴,在京兆府这几日,可还习惯?”赵桓温和地问道。
“回……回官家,末将一切都好。”杨再兴有些紧张地答道。
“朕听折卿说了,你初入京营,便立了威。很好。”赵桓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朕听闻,你是孤身一人,家中已无亲眷?”
杨再兴闻言,神色黯然,低声道:“是。末将自幼颠沛,以军为家。蒙元帅与官家不弃,方有今日。”
赵桓沉默片刻,亲自为杨再兴斟满一杯御酒,递到他面前,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善。自古英雄多磨难。你既以军为家,那这大宋的万里江山,便是你的家。你为这个家血战沙场,这个家,便绝不会负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杨再兴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向你许诺,待驱逐金贼,收复燕云之后,朕会亲自为你主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在这长安城中,开枝散叶,成一番真正的家业。你为国尽忠,朕,为你成家。如此,方不负君臣际遇一场。”
杨再兴这位在万军丛中杀进杀出都未曾眨眼的悍将,听到这番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天子赐酒,已是天大的恩宠;而“为尔成家”的许诺,更是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柔软。这不再是单纯的君臣,而是一种近乎父兄般的关怀与期许。他虎目瞬间赤红,眼眶中泪光闪烁,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酒杯,声音已然哽咽:
“官家天恩,末将……末将万死难报!愿为陛下,为大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赵桓微微颔首,示意他满饮此杯。
殿外,悠扬的钟声自远处传来,穿透风雪,响彻云霄。子时已至,靖康元年,已成过去。
赵桓举起酒杯,面向殿内所有君臣,朗声道:“新年已至,诸卿,与朕共饮此杯,祝我大宋,武运昌隆,国泰民安!”
“祝我大宋!武运昌隆!国泰民安!”
殿内,君臣齐贺。殿外,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大宋新年,在古都长安,拉开了序幕。
而在千里之外的太行山,井陉东口。
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在风雪中缓缓走出山口。为首的正是完颜宗望,他满脸风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