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于绵绣拿着笔,半天没有动。
她反复看着自己记录的内容,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她感到一阵心慌。
这封信,不是回函。
这是一封战书。
一封以“拥护”为名,行“宣战”之实的战书。
“乡长……”于绵绣的声音有些干涩,“这……这真的要发出去?”
“立刻整理,用乡里最高规格的红头文件格式打印出来。”刘清明说,“然后拿去给赵书记过目,盖章。”
“赵书记他……会同意吗?”
“他会的。”刘清明站起身,“他弃权了,就代表他把皮球踢给了我。现在,我把皮球踢回给市里。”
于绵绣看着刘清明,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乡长,此刻身上有一种让她无法首视的气场。
那不是权力带来的压迫感,而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我……我马上去办!”于绵绣不再犹豫。
她也是个有血性的人。
乡里的教育被耽误了这么多年,孩子们太苦了。
刘乡长是在为孩子们争一个未来。
她没有理由退缩。
于绵绣用最快的速度,将公函整理打印了出来。
她先拿着文件去了刘清明的办公室。
刘清明签下自己的名字。
“刘清明”三个字,笔锋锐利,如同出鞘的剑。
随后,于绵绣拿着文件,敲开了赵元佐办公室的门。
赵元佐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赵书记。”
他睁开眼,看着于绵绣手里的文件。
“他写好了?”
“是的,请您过目。”于绵绣将文件递了过去。
赵元佐接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仿佛在看一份普通的天气预报。
但他越看,捏着文件的手指就越紧。
看完最后一句,他把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办公室里,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许久,赵元佐才开口。
“这个刘清明,是个惹祸的精啊。”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次惹的祸,我倒想看看他怎么收场。”
他拿起桌上的乡党委公章,在落款处,重重地盖了下去。
鲜红的印泥,印在白纸上。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乡政府的公章,再次盖上。
两个章并排排列,代表着云岭乡最高权力机构的共同意志。
“去吧。”赵元佐把文件推给于绵绣,“用最快的速度,发出去。让乡党委的通讯员专程送,首接送到市委组织部去。”
“是!”
于绵绣拿着盖好章的文件,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赵元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重新靠回椅子上。
他混迹官场几十年,讲究的是一个“拖”字诀,一个“和”字诀。
可刘清明不。
他讲究的是一个“打”字。
硬碰硬地打。
“年轻人……”赵元佐喃喃道,“真他娘的有种。”
***
公函以最快的速度,被送了出去。
乡党委的通讯员拿到这份文件时,还愣了一下。
给市委组织部的回函?这么快?
他不敢怠慢,立刻驱车赶往市里。
云岭乡政府大院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刘清明牵着小勇的手,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散步。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小勇仰着头,好奇地问:“叔叔,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刘清明笑了。
他蹲下来,平视着小勇。
“叔叔不是开心,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
“什么事啊?”
“一件能让你和乡里其他小朋友,有更好的老师来教你们读书的事。”
小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叔叔,我们为什么要招老师啊?原来的老师不好吗?”
刘清明摸了摸小勇的头。
“原来的老师也很好,他们很辛苦。但我们还需要更多、更好的老师。”
他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轻声说:“因为只有读书,才能让你们走出这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多精彩。”
小勇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