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城的初雪来得比往年都早。^微¨趣?小\说/ +追,最+新?章·节?
裴牧之按着城墙上的垛口,玄铁护腕与青石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望着北方天际翻滚的铅云,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那是师父韩七传给他的玄甲横刀,刀鞘上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
"将军,探马回来了。"亲卫赵破虏踏着积雪走来,甲叶上的冰碴簌簌掉落,"黑水部又在鹰嘴崖集结,这次至少有三千骑兵。"
裴牧之的指节在刀柄上收紧。鹰嘴崖距铁山城不过三十里,这个距离对轻骑兵来说......
"报——!"城墙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滚鞍下马时差点摔在结冰的石阶上,"朝廷派来的监军御史已到五里亭!"
赵破虏啐了一口:"这帮文官倒是会挑时候。"
雪粒突然密集起来,裴牧之望向官道尽头隐约可见的朱红旗仗。天启帝登基十二年来,往边关派监军还是头一遭。他解下沾满雪花的猩红大氅,露出玄色铁甲上那道横贯胸前的刀痕——去年在黑水河谷留下的纪念。
"准备开中门。?s.y!w′x¢s¨.!c!o+m-"裴牧之突然按住赵破虏的肩膀,"让韩师傅把地窖里那坛永和七年的烧春取来。"
当苏玉真的轿辇穿过瓮城时,裴牧之正盯着她轿帘上绣的金色螭龙出神。这种逾制的纹饰只有天子近臣才敢用,而据他所知,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苏明远正是严首辅的门生。
"下官参见御史大人。"裴牧之抱拳行礼,铁甲发出铿锵之声。
轿帘掀起时,先探出来的是一根青玉箫。苏玉真弯腰走出轿辇的动作让腰间鱼符银袋叮咚作响,月白色官服下摆沾着泥渍,却丝毫不减她通身的清华之气。最令裴牧之意外的是她未戴乌纱,只用一根木簪绾着青丝——这哪里像个御史,倒像是偷穿官服的世家小姐。
"裴将军不必多礼。"苏玉真的声音像冰棱坠入清泉,"昨夜我在三十里驿收到军报,说黑水部劫了朝廷的盐队?"
裴牧之眼角一跳。这消息他今晨才接到,驿站竟比军中塘报还快。他引着苏玉真往议事厅走,雪地上两行脚印一深一浅——女御史的官靴显然不适合北方苦寒。
"盐队是假。"裴牧之压低声音,"实则是往草原运送的兵部密件被截。,3/3.k?a¨n~s_h,u¨.\c`o-m_"他说着推开沉重的栎木门,炭火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下官怀疑朝中有人泄露了换防日程。"
苏玉真突然在沙盘前驻足。她抽出一面代表敌军的黑旗,轻轻点在鹰嘴崖的位置:"将军可知黑水部为何专挑这里集结?"不等回答,她指尖划过沙盘上不起眼的凹痕,"前朝玄甲军在此处建有地堡,据说藏着能融化玄铁的窑炉。"
裴牧之的后背沁出冷汗。玄甲军是十六年前被剿灭的神秘部队,师父韩七正是少数幸存者之一。他正欲开口,亲兵突然撞开门:"报!西门外发现商队遇袭,幸存者说看到了...看到了玄甲纹样的箭镞!"
苏玉真手中的黑旗"咔"地折断。
军械库里松明火把噼啪作响,裴牧之将染血的箭头举到光下。三棱箭簇上,一道细若发丝的云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确实是玄甲军的标记。
"不可能。"韩七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老铁匠佝偻着背走近,铁链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布满烫伤疤痕的手突然抢过箭簇,"玄甲锻纹要用星陨砂,当年严..."话到此处戛然而止,老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
裴牧之按住师父颤抖的肩膀。韩七右脚的铁链是十年前朝廷钦犯的印记,但全铁山城没人敢把这老铁匠当囚徒看待——城头那些让草原人闻风丧胆的守城弩,全是经他之手改良的。
"苏御史在查什么?"裴牧之突然转头。赵破虏尴尬地收回探向箭簇的手,年轻亲卫的甲胄下露出半截靛蓝色衣袖——那是五城兵马司特有的制式内衬。
赵破虏扑通跪下:"将军明鉴!苏大人今早确实问过玄甲军的事,但属下什么都没说......"
裴牧之捏碎了一支松明。火把爆开的火星照亮了墙角铁砧——那里静静躺着一把未完工的陌刀,刀身暗纹与箭簇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雪夜,苏玉真在城墙上用玉箫敲击雉堞的古怪举动,现在想来,那节奏分明是玄甲军当年的传讯鼓点。
子时梆子响过,裴牧之独自登上北城墙。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箭楼上,恰好与十六年前某位玄甲将领的守夜轨迹重合。他摩挲着城墙某块砖石上的灼烧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