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李辰溪的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
他斜倚在转椅里,头微微向后仰着,双手交叉搭在腹前,眉头却依旧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这阵子为了太阳能热水器量产的事,他几乎是以厂为家,连轴转了好几个通宵,此刻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空闲,眼皮便像坠了铅似的沉。
办公桌上的搪瓷杯里,残茶已经凉透,杯壁上结着一圈淡淡的茶渍。
他闭着眼,脑子里却像装了台不停运转的机器,一会儿是流水线的装配顺序,一会儿是零部件的采购清单,那些悬而未决的难题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
“十六叔!”一声急促的叫喊伴随着“砰”的推门声,把李辰溪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李大忠旋风似的冲进来,带起的风卷着车间里的机油味和他身上新制服的浆洗味,在空气中搅出一团复杂的气息。
他胸前的股长徽章歪歪斜斜地别着,领带上还沾着点灰,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上悬了好一会儿才滴落在锃亮的皮鞋上。
“您瞧我抓着啥了!”李大忠把手里的蓝布包往桌上一搁,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藏不住里头的激动,“老孙那点猫腻,全在这儿了!您说,这下该怎么收拾他?”
李辰溪慢悠悠地直起身,指尖夹着的烟卷晃了晃。
他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来,在他眼底映出一小片跳动的光。
他盯着眼前这个刚上任二十多天的侄子,见他脖子上还留着衬衫领口勒出的红痕,嘴角撇了撇,露出点似笑非笑的神情:“刚穿新制服就勒这么紧?当心喘不上气。”
李大忠这才注意到自己把领口系得太死,连忙松了松领带,脸涨得通红:“这不是急着来告诉您嘛。
您快给拿个主意,这把柄攥在手里,要不要直接给厂长递过去?”
李辰溪深吸一口烟,烟圈慢悠悠地从鼻孔里飘出来,在阳光下散成一缕青烟。\d¨a?s_h,e+n^k?s′.*c^o_m+
“硬来也行。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把这包东西往厂长桌上一放,保准他立马蔫了,往后见了你都得矮三分。
可话说回来,这招是痛快,却像往热水里扔冰块——当时是凉透了,过后呢?结了冰的关系,往后想融开可就难了。
你刚当股长,五股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树这么个死对头,划算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厂房,那里的烟囱正冒着笔直的白烟。
“要是想缓着来,就得像熬粥似的,慢慢搅。
让他自己琢磨明白,是顺着咱们的路子走舒坦,还是硬顶着难受。
只是这火候得掐准了,急不得,也慢不得。”
话音刚落,下班的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像一串撒欢的银铃。
楼下传来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吱呀”声,夹杂着工人师傅们的说笑声,还有谁在喊着“今晚食堂做了红烧肉”,热热闹闹的烟火气顺着窗户缝钻进来,把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李大忠下意识地把歪了的徽章按正,喉结上下滚了滚,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
“我觉得……还是缓着来吧。
”他咬了咬下唇,声音有点发涩,“我这屁股还没把股长的椅子坐热呢,要是真把他逼急了,在车间里闹起来,月底的生产指标怕是要黄。
再说了,都是一个厂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辰溪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悄悄勾起个弧度。
这小子,倒比自己当年刚当科长时沉稳些。
他弹了弹烟灰,烟灰簌簌落在烟灰缸里:“行,那就听你的。?秒+漳*节?晓′说`徃_ -耕~薪!最+哙+
找个闲时候,单独约他聊聊。
记得带上个搪瓷缸子,就说新泡了好茶,请老同事尝尝鲜,讨教点经验。
他心里就算再打鼓,面上也得接这茬。”
李大忠眼睛一亮,腰杆都挺直了些,连忙点头:“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十六叔!”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光线透过窗玻璃,在两人身上镀了层金边。
李大忠小心翼翼地把蓝布包往怀里揣了揣,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住脚,回头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