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秦岭深处的云栖谷,藏在七十二道山梁的褶皱里。/t^a+y′u¢e/d_u·.·c/o-m-谷中雾气常年不散,沾在崖壁上凝成水珠,顺着青石板路滑进石缝,滋养着漫山遍野的草药。最老的药农说,这谷是上古神农氏踏过的地方,他临走时在一块赭红色岩石上刻了八个字:“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后来被云栖谷的先祖拓下来,藏进了《卫民祖地图》的夹层里。
那地图是谷中至宝,泛黄的麻纸上不仅画着溪流、药田、悬崖的位置,还用朱砂圈出了每种草药的生长地:麻黄生在阳坡的碎石堆,柴胡长在半阴的灌木丛,而最金贵的“七叶一枝花”,只在云雾缭绕的崖顶石缝里才有。但比地图更重要的,是代代相传的规矩——采麻黄只掐第三节以上的茎,留着根须在土里;挖柴胡要带竹刀,斩断茎秆后轻轻掩上浮土;即便是救命的七叶一枝花,也只能在花期过后摘半片叶子,绝不动它的块根。
谷里的孩童学说话时就跟着唱《采药歌》:“茎秆朝上是阳魂,根须扎土是阴魄,只取阳魂归药篓,留得阴魄再抽枝……”这歌声混着采药人的咳嗽声、山风穿过竹林的呼啸声,在云栖谷里飘了千年。
上卷·祖训生根处
第一回 春山采麻黄 竹刀划新痕
清明刚过,云栖谷的阳坡还沾着残雪,麻黄却已冒出淡红的嫩芽,像被山火燎过的细枝,在碎石堆里倔强地挺着头。老药农杜仲背着竹篓,手里攥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竹刀,身后跟着十五岁的孙子石生。石生背着小半篓刚采的金银花,鼻尖冻得通红,却眼睛发亮地盯着麻黄丛:“爷爷,您看这丛麻黄,茎秆比去年粗了半指,肯定能卖好价钱!”
杜仲蹲下身,用竹刀轻轻拨开麻黄根部的碎石——须根在土里盘成一团,像老寿星的胡须,紧紧抓住每一粒土。“记住《卫民祖地图》里的话,”他用竹刀在麻黄茎秆第三节的位置比了比,“‘麻黄取茎,留三寸根,见土即停’。”说着,手腕一转,竹刀贴着茎秆划下,断口处立刻渗出黏黏的汁液,带着股辛辣气。^纨~夲*榊+戦, *追+醉/芯-章¨截\他把割下的茎秆放进竹篓,又用手捧起碎石,小心地盖回根部:“这根是麻黄的‘魂’,藏着过冬的精气,留着它,明年开春还能发新枝。”
石生噘着嘴:“隔壁黑风寨的人采麻黄,连根拔起,一篓能多装半筐,镇上的药铺给的价钱还高呢。”杜仲直起身,竹刀在手里转了个圈:“黑风寨的阳坡,十年前麻黄密得能遮脚,现在去看看,只剩光秃秃的石头。去年冬天他们寨里闹风寒,连三副麻黄汤都凑不齐,这就是拔根的报应。”
正说着,山下来了个穿绸缎的药商,举着算盘喊:“收麻黄啦!带根的给双倍价!”石生的脚动了动,被杜仲用竹刀轻轻敲了下手背。“我们云栖谷的麻黄,根在土里,魂在谷里,”杜仲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硬气,“药商要的是一时的利,我们守的是子孙的路。”
那天傍晚,石生跟着杜仲往回走,看见被割过的麻黄丛里,几只山雀正啄食留在茎秆上的露珠。杜仲指着远处的阴坡:“你看,三年前我们在那片荒坡种了麻黄,今年是不是也冒出新芽了?这就是‘留根’的理——草木和人一样,只要根还在,就有再活一次的盼头。”
第二回 夏崖寻七叶 指印辨老根
夏至时节,云栖谷的雾气变成了湿漉漉的热汽,黏在人背上像层薄纱。杜仲要带石生去采七叶一枝花——这药专治蛇咬伤,是谷里的“救命草”,但性子娇贵,只长在崖顶的石缝里,三年才开一朵花,五年才结一颗籽。
《卫民祖地图》上,七叶一枝花的生长地被画成了小小的莲花状,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叶七片,花生顶,采叶留根,触土则活”。杜仲背着绳索,让石生在崖下递工具,自己攀着岩石往上爬。石生仰头看,爷爷的布鞋踩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每一步都踩在地图标注的“凹坑”处——那是先祖们一代代踩出来的落脚点,既不会踩伤药根,又能稳住身子。
“摸到了!”杜仲在崖顶喊。\k*s^w/x.s,w?.`c.o/m~石生听见竹刀轻划的声音,不一会儿,一片带着露珠的七叶一枝花叶被系在绳上放下来。叶片边缘呈锯齿状,背面泛着紫晕,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苦味。“只摘了最外层的两片叶,”杜仲爬下来时额上全是汗,“这药的根是块茎,像个小土豆,藏在石缝深处,要是挖出来,十年都长不出新苗。”
石生摸着叶片上细密的纹路,忽然发现叶柄处有个浅浅的指印,像是被人捏过。“这是你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