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花白胡子飘到胸前,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杖头雕着个猪苓的模样,黑褐的疙瘩上还缠着圈蜜环菌,活灵活现。
"后生,冻着了吧?"老者的声音像山涧的泉水,清润又带点回响。
周山赶紧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老人?"您是......"
老者笑了,胡子翘了起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的东西,不在这儿。"他用拐杖指了指那块青石板,"这石头底下,十年前就空了,蜜环菌被山鼠啃了个干净,猪苓早搬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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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心里一紧:"您知道猪苓在哪?"
老者往远处指了指,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座山尖:"往东南走,过三道梁,有座'望枫台'。台上有块青石板,比这小些,边缘长着三丛紫花地丁。你去了,抬起石板,就见着了。"
"望枫台?"周山在心里打了个转,那地方他去过,是片光秃秃的石坡,别说枫,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怎么会叫望枫台?
老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拐杖往地上一顿,几片枫叶突然无风自动,聚成个小小的漩涡:"名儿是死的,山是活的。五十年前,那儿有棵九丈高的老枫,被雷劈了,根还在石板下盘着呢。猪苓念旧,就爱跟老树根作伴。"他又叮嘱,"记着,见着石板别忙着挖,先给根须磕三个头,那是枫神的筋骨,得敬着。"
周山还想问什么,老者却转身往雾气里走,蓝布褂的下摆扫过枫叶,没带起一点声响。"大爷!您等等......"他追了两步,脚下被石头一绊,"扑通"摔在地上。
一睁眼,天已经亮了。太阳从老枫树梢钻出来,把石板照得暖洋洋的。周山摸了摸身上,枫叶落了一层,刚才的梦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老者的胡子,枣木拐杖上的猪苓雕,还有那句"给根须磕三个头"。
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咔"响。管它是梦是真,望枫台总得去看看。爹说过,挖苓人信的不是鬼神,是心里的那点念想。念想在,猪苓就不会远。
他把药篓翻过来,抖掉里头的枫叶,重新背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那块青石板,总觉得老者的话里还有话。石缝里,几株紫花地丁的枯茎在风里晃,像在朝他摆手。
三、望枫台上 寻觅无踪
望枫台在黑风口的东南麓,比断魂崖更偏,路是羊肠小道,一边是直上直下的崖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风从沟里钻出来,打着旋儿吼,能把人的魂魄都搅散。山民说,这地方邪性,晴天还好,遇上阴雨天,总能听见有人哭,像是被雷劈死的老枫在喊疼。
周山走得格外小心。脚下的碎石松动,稍不留意就可能滚下去。他想起梦里老者的话,五十年前的老枫被雷劈了——爹也说过这桩事,那年夏天,太白山下了场瓢泼大雨,雷声把黑风口的石头都震落了不少,望枫台的老枫被劈成了三截,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烧了三天三夜才灭。′顽¨本`鉮/占* ,哽`鑫_罪.筷\"那火邪门,专烧树干,根却一点没伤。"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草木有灵,枫神是把精气都藏在根里了。"
走了三个时辰,腿肚子转筋时,望枫台终于到了。果然是片光秃秃的石坡,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只有风在石缝里呼啸。周山喘着粗气四处打量,没看见老者说的青石板,只有满地的碎石和枯黄的茅草。
"难道是俺记错了?"他挠了挠头,梦里的望枫台明明有块平整的石板。他顺着石坡往上走,脚底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角,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被水流冲刷了千年。
周山心里一喜,赶紧蹲下刨土。越刨,石板的面积越大,果然是块丈许见方的大石板,比断魂崖的那块更厚实,表面长着层黑绿的苔藓,摸上去湿滑滑的——这就对了,有潮气的地方,才可能藏猪苓。
他按梦里老者的吩咐,先在石板边缘找老枫的根须。扒开碎石和腐叶,果然见着几根粗壮的根,深褐色,像龙爪般抠进石缝,有的地方已经朽了,露出里头淡黄色的木质,带着股淡淡的枫香。周山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湿土,凉丝丝的,倒让他心里更踏实了。
"枫神莫怪,俺来寻猪苓救急,绝不多挖,给您留着子孙根。"他对着根须念叨,这是挖苓人的规矩,见了老根老藤,都得说句软话,山里的精怪,就吃这一套。
念叨完,他拿起药锄,在石板边缘轻轻撬动。这石板比看上去的要沉,锄尖插进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