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段,递给李时珍:“这就是晒干的石上参,你尝尝。”
李时珍取一段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初入口时微苦,片刻后竟有甘润之气从喉头升起,顺着喉咙往下走,连连日赶路的燥渴都缓解了。“果然是好药!”他赞道,“甘中带苦,苦后回甘,有清润之性,确能滋阴。”
韦翁点点头:“这草采之不易啊。”他指着窗外的悬崖,“鹰愁涧的崖壁,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只有几处古藤能攀援。最危险的是雨后,石上滑如油,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我年轻时采这草,亲眼见过三个同伴摔下去,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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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听得脸色发白:“那为何一定要雨后采?”
“雨后的草,吸足了云雾和山泉,胶质最厚,药效最好,”韦翁说,“而且雨后的清晨,云雾没散,草叶上的露珠没干,能看清它的形态,不会采错。?狐/恋_文¢学` +追*嶵~新`章^劫?太阳出来,云雾一散,强光刺眼,反而难认。”
李时珍站起身,对着韦翁深深一揖:“老人家,晚辈恳请您带我去鹰愁涧,亲眼见见这石上参的生长形态,记录下来,也好让更多医者知晓,救治更多病人。”
韦翁打量着他,见他虽已年过五旬,眼神却依旧清澈坚定,便叹了口气:“先生这般执着,倒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好吧,三日后是雨后初晴,我带你去。但丑话说在前头,悬崖之上,生死由命,你若怕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李时珍毫不犹豫:“为了辨明药性,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
第三回 雨后攀岩寻真容,云雾深处见仙踪
三日后,果然天降甘霖,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云雾像牛奶一样泼满了山谷,能见度不足五尺。韦翁带着李时珍三人,背着竹篓,腰里系着藤条,来到鹰愁涧的崖下。
崖壁如墨,湿漉漉的,石缝里偶尔有古藤垂落,藤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韦翁仰头看了看,对李时珍说:“先生年纪大了,就在崖下等着,我和建元上去便可。”
李时珍却摇头:“我若不亲眼见,怎能准确记录?放心,我年轻时也爬过山,身子骨还硬朗。”他接过李忠递来的粗麻绳,牢牢系在腰间,另一头由李忠在崖下拽着。
韦翁在前,李时珍紧随其后,建元断后。他们手脚并用,踩着石缝里的凸起,抓着湿漉漉的古藤,一点点往上爬。云雾在身边流动,像伸手就能摸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水珠滴落的声音。
“抓紧这根老藤!”韦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李时珍抬头,只见一根碗口粗的古藤从崖顶垂下来,藤上长满了苔藓,湿滑难抓。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抓住藤条,手臂青筋暴起,慢慢向上挪动。
爬到约莫三十丈高,韦翁突然停下,指着左侧一处石缝:“看,就在那里!”
李时珍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石缝里嵌着一簇草:
茎呈紫褐色,一节一节,像被雨水打湿的青铜,节间有细小的根须,如银线般扎进石缝;叶呈披针形,边缘微微卷曲,像被山风剪过,叶尖挂着一滴露珠,在云雾中闪着微光;最奇特的是,茎的顶端开着几朵淡黄绿色的小花,花瓣薄如蝉翼,花蕊里凝着一团胶质,像凝固的晨露。
“这就是石上参,也就是你们说的石斛!”韦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你看它的根,在石缝里钻得有多深;你看它的茎,饱经风雨却依旧挺拔;你看它的花,在这苦寒之地也能绽放——这草,是有灵性的。”
李时珍凑近细看,鼻尖几乎碰到草叶,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混着云雾的湿润,钻进鼻腔,让他精神一振。他小心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茎节,感到一丝温润,像触到了一块被人体温焐热的玉石。“果然是附石而生,”他喃喃道,“茎节分明,有金石之质;叶片坚韧,含云雾之精;花色淡雅,藏清润之性。”
韦翁从竹篓里取出一把特制的小镰刀,刀刃弯弯如月牙:“采的时候,要从第三节以上割,不能伤了根,也不能把茎全采走,要留一半让它继续长。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破。”他动作娴熟地割下几茎,递给李时珍,“先生尝尝鲜的。”
李时珍取过一茎,在山泉里洗了洗,放进嘴里咀嚼。鲜茎比干品更脆,汁液更多,那股甘润之气仿佛带着生命力,从口腔一直润到五脏六腑,刚才攀岩的疲惫、紧张,瞬间消散了大半。“甘平无毒,确能补五脏虚劳,”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入胃能生津,入肺能润燥,入肾能滋阴,真是难得的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