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望着那抹紫色消失在珠帘后，突然执扇敲了敲章寒的脑袋：“明日早朝前，我要全神都都知道这首诗。”

章寒正要追问，却见江渊执扇抵住妙音留下的朱批——那抹殷红竟在“斩阎罗”三字旁晕开，恍若血迹。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肥掌攥紧江渊袖口：“刘兄，这诗……”

“章公子怕了？”

江渊执扇挑开珠帘，扇面上的《破阵子》词句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还是说，你更怕被吊在后巷？”

章寒望着江渊远去的背影，突然明白过来——这哪是作诗，分明是递投名状。

当满朝文武都在传诵“旌旗十万斩阎罗“时，女帝若再收回成命，便是自打耳光。

“刘兄等等我！”

章寒追出门时，江渊已消失在夜色中。

他望着群芳苑外渐起的晨雾，突然听见更夫敲响五更梆子——天快亮了。

“干你良的孟长苏！“

章寒掀翻案几时，葡萄美酒正顺着妙音的紫纱裙摆往下淌。

江渊执扇抵住鼻尖，扇面后传来孟长苏气急败坏的怒吼：“粗鄙武夫！这等腌臜话也配入诗会？“

“腌臜？“

章寒踉跄着扑向栏杆，肥掌拍得雕花木屑簌簌而落，“你他娘的诗作连老子鞋底泥都不如！“

他突然扭头，绿豆眼瞪得血红，“刘兄你说是不是？“

江渊执扇轻笑，青玉扇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瞥见孟长苏攥紧的拳头和王修幸灾乐祸的嘴脸，突然执起酒盏晃了晃：“章公子此言差矣。“

琥珀色酒液在盏中荡出涟漪，映出他微醺的桃花眼，“孟公子这等人物，该用夜香泼醒才是。“

满楼哄笑中，妙音突然拨动琴弦。

焦尾琴发出清越龙吟，惊得众人噤若寒蝉。

“诗会非市井。“

她指尖按着崩断的弦，紫色面纱下传来酥软嗓音，“诸位若要骂街，且去教坊司。“

章寒闻言如被掐住脖子的鹅，涨红的肥脸瞬间煞白。

江渊执扇抵住他后腰，压低嗓音：“妙音姑娘发话了，章公子莫不是要当众示爱？“

“刘兄休要取笑！“

章寒猛灌三杯酒，锦袍前襟洇出大片酒渍。江渊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执扇敲了敲案几：“章公子且看，有人比你更气。“

王修正执笔在宣纸上涂改诗句，墨汁溅上青衫下摆。

孟长苏更绝，直接扯下腰间玉佩摔得粉碎——那玉佩上刻的“诗魁“二字，原是他为今日诗会准备的贺礼。

“刘公子。“

章寒突然拽住江渊袖口，酒气喷在扇面上，“你且再作首诗，气死那两个龟孙！“

江渊执扇的手顿了顿，旋即旋开扇面遮住半张脸。

他佯装踉跄着起身，发冠歪斜，衣襟半敞，活脱脱个醉态可掬的纨绔。

可那双桃花眼却清醒得骇人，扫过孟长苏铁青的脸，掠过妙音微微发颤的指尖，最终定在连廊悬挂的“边塞“诗题上。

“孟公子方才说……“

他执起酒壶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进衣领，“说在下诗作是雕虫小技？“

孟长苏冷笑：“满罐水摇不响，半罐水——“

“响叮当！“

江渊突然截断话头，执扇敲了敲空酒坛，“孟公子这‘半罐水’的比喻，倒比诗作精妙三分。“

他踉跄着扑向栏杆，惊得两名歌姬慌忙搀扶，却见他突然执笔在宣纸上挥毫。

“葡萄美酒夜光杯——“

笔锋苍劲如刀，墨色在雪白宣纸上洇出边关冷月。

江渊执笔的姿势分明是握剑，惊得王修打翻砚台，墨汁在“一剑霜寒十九州“旁晕开鬼脸。

“欲饮琵琶马上催！“

第二句落笔时，妙音突然拨动琴弦。

焦尾琴发出金戈交鸣之声，惊得满楼烛火齐跳。

江渊却浑然不觉，笔走龙蛇写下“醉卧沙场君莫笑“，最后一句“古来征战几人回“如千钧重锤，震得整座群芳苑鸦雀无声。

“好个‘几人回’！“章寒突然拍案大笑，震得琉璃灯罩嗡嗡作响，“孟公子可敢应战？“

孟长苏执笔的手悬在半空，额角渗出冷汗。

他盯着宣纸上那句“古来征战几人回“，突然想起三日前黑市传来的密报——二皇子江渊，正是在雁门关外埋着三千亲兵的尸骨。

“刘公子好诗才。“

妙音突然起身，紫色面纱随动作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