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刚将沈蕴救上船时,便觉他彬彬有礼,面对生死危机,对恋人不离不弃,重情重义,对他的第一印象不仅深刻,且极为良好。
这时,当得知沈蕴竟就是搭救寒山寺方丈的那位公子,心中对沈蕴的好感又增添几分,甚至心怀感激。这一情况,也恰好验证了她所说的因果自循,她不禁为自己能够搭救沈蕴和林黛玉而感到庆幸。一时间,她微睁妙目,默默注视着沈蕴。沈蕴自己并未察觉,一旁心思敏锐的林黛玉,却发现邢岫烟对沈蕴的态度有所变化。林黛玉下意识地生出一丝醋意,但很快便释怀了,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在沈蕴和邢岫烟身上来回流转。沈蕴这时察觉到她目光异样,轻声询问:“妹妹,怎么了?”林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没什么。”这话听在沈蕴耳中,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一时猜不透林黛玉在想什么。邢岫烟也感觉到林黛玉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心中不免起了猜疑,轻声问道:“林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她从先前官兵的呼喊声中知晓了林黛玉的姓氏,故而称呼为林小姐。林黛玉看着她,反问道:“你可相信前世今生?”邢岫烟愣神片刻,满脸正色,凝视着林黛玉,缓缓说道:“《楞严经》里讲‘众生皆由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你问我信不信前世今生,恰似问游鱼信不信水,鱼若执着自己是水,便会溺毙其中,若全然否认自己身处水中,又哪来摆尾畅游之身?”“轮回之浪,只因执着‘我’为真实才翻涌不息,前世若有,不过是一念妄起,今生若无,又何来此问此答?”“我若说信,便是在这问与答的当下,一念不生,我若说不信,便是拿这‘信’字当作绳索,既束缚旁人,也勒紧自己。”这番充满禅意的话语一出,莫说沈蕴听得震惊,就连博学多才的林黛玉,听闻后也不禁惊叹于邢岫烟对佛学理念的深刻见解。这也让林黛玉从中感悟颇多,诚如邢岫烟所言,前世也好,今生也罢,皆源于个人的执念与虚妄。恰似庄子梦蝶,蝴蝶与自我或许都是真实的,又或许都是虚幻的,前世今生不过是个人执念所衍生出的概念。沉默片刻后,林黛玉回应道:“岫烟妹妹好缘法,对佛法领悟如此深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直言了,其实,在我的前世,早已与你相识,所以我认得你,也知晓你的名字!”邢岫烟其实与林黛玉同岁,只是生辰比林黛玉稍晚些日子,因此,林黛玉称呼她为妹妹。听完林黛玉的话,邢岫烟若有所思,过了半晌,笑道:“若能有林小姐这样的朋友,实为我之荣幸!”林黛玉也跟着笑道:“我倒觉得是我有幸……”言罢,二人对视一笑,似乎都有所感悟,随后便接着聊了起来,从佛法到诗词,无所不谈。反倒是一旁的沈蕴,成了她们交谈的背景。不过,看到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侃侃而谈,沈蕴倒觉得赏心悦目。尽管不能完全领会她们话语中的深意,但光是看着两位闺秀才女坐而论道,便已让他心旷神怡。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一场高人讲道,似乎听懂了一些,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懂,这种感觉颇为玄妙。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到船停下,林黛玉和邢岫烟才停止交谈。因重生的缘故,林黛玉对邢岫烟的性情颇为熟悉,二人此番交谈极为投机,让邢岫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然而,船已靠岸,她们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只听林黛玉说道:“岫烟妹妹,等事了,一切皆安,我请你来家中叙话。”邢岫烟听了,心中虽很想答应,可想到自己家中状况,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微微摇头:“多谢你的好意,能与你交谈相识,已是三生有幸,不便再多叨扰。”然而,林黛玉却想着,不论是为了答谢邢岫烟搭救她和沈蕴,还是出于自己心中所想,都一定要请邢岫烟到家中做客!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蕴,正巧听到沈蕴对邢岫烟问道:“邢姑娘,你这可有纸笔?”邢岫烟摇头:“我买不起纸笔,这本手抄的《金刚经》,还是方丈用寺里借寺中纸给我抄写的。”沈蕴听后,不禁心酸感慨,迟疑片刻,又说道:“那就得劳烦姑娘去借纸笔来,我写一封短信。”虽不知沈蕴要写什么信,邢岫烟仍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好,沈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