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半晌无声。

“你──”

“你──”

忽而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止住。

副驾驶位上的何乐乐顿了顿，“谢谢黎律师。”

她本来不想上车的，但她走过去的时候黎以权正好接了个电话，面对开著的车门以及从她身边开过的最後一班夜巴，她这个没钱打车的只好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听到何乐乐的道谢，黎以权侧眼看了看她，自然含笑的嘴角翘了翘，“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l。”

何乐乐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黎以权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不、我──”黎以权直白的发问让她有些慌张，等定下神她不禁默叹一声，“一个是纵横网络玩弄规则的黑客，一个是手持法典维护公平正义的律师，我……真的很难将这两个身份联想到一起。”她以为翎羽已是律师中的异数，却没想到l居然也是，还是如此声名赫赫的律师。

“你觉得法律和律师是用来维护公平正义的？”

“法律虽然是统治阶级用来维护统治的工具，但保持社会的基本公平是国家稳定的一个必备条件。至於律师……”何乐乐突然明白了，“原来如此。”

“什麽？”

“无论是黑客还是律师，都是掌握了规则并可以利用漏洞的人。”何乐乐淡淡道。

“……我被讨厌了吗？”

心一惊，何乐乐快速望了眼黎以权，粉唇抿了抿，有些无所适从。

她讨厌他吗？

她不知道。

对网络里那个听不到看不见摸不著的l，她是钦佩、信赖、感激，甚至曾经有过幻想的。但对身边这位明显不同凡俗的顶级律师、翎羽爱恋著的男人黎以权，她却是陌生且有些害怕的。

纵然他一直很温和地微笑著，纵然他下厨的样子别有风度，纵然他的歌声也很温暖，但是……那份冰冷的、残酷的合同，让她无力抗拒的无形枷锁，也是出自他之手。仅凭两页纸，几段文字就可以玩弄他人的命运，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鼻端飘过一丝熟悉的香味，何乐乐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可怕的男人──申屠默！

顿时，那些香豔耻辱的画面涌上脑海，她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渐渐泛红。

何乐乐连忙将脸撇向车窗。

黎以权望了望她清秀可人的侧脸，静静思索。她的异状没有一丝一毫逃过了他的眼睛，但他猜不到她这些反应的原因。很多人都以为律师这个行业最依赖的是嘴，其实对律师而言，最重要的是眼睛和思维。挖掘表象背後的真相，找出万千事物间无形的逻辑关系。但这个看似简单的女孩身上，似乎有很多谜题。

这就是为什麽，她的歌声会那麽纯净又厚重吗？

黎以权打开音响，犹如天籁之音的女子清唱声从车内几个角落同时倾泻而出，一如往常般，惊豔了他的耳朵，抚慰著他的身心，帮他驱走一天的繁杂。

听著自己的歌声，何乐乐诧异之余，原本复杂的心情竟渐渐舒缓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会被自己的歌声安抚。

一首首静静听著，何乐乐越听越……她说不清眼下的心情。他居然把她给他唱过的歌、还有她在ng聊天室里唱过的歌全部整理了起来！

“整个ng都知道老大对你有好感，私底下都是叫你嫂子的。我明里暗里告诉你好多次老大对你有意思了，你一次都没听进去对不对？”

翎羽的话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可这一次……她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不、他应该只是单纯地喜欢听自己唱歌吧！

耳边，低沈的男声开始轻声合著音响，像大提琴的琴弦震动、似北风吹过漫天松林……

不知不觉，她也轻轻开了口，浅浅吟唱。

“到路口就可以了，谢谢你……l。”

黎以权凝视著她如墨的双瞳，“送你到楼下吧。”

“真的不用了，已经太麻烦你了，这麽晚还耽误你回家。”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把女性半路丢下，让她独自走夜路回家的男人吗？”

“呃……”好吧，她投降。她怎麽可能说得过律师。

“好了，就是前面那栋。”何乐乐指道。

“呵……”黎以权忽然轻笑，居然开过了何乐乐租住的那栋楼，朝後面的独栋别墅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