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温形云不好意思废话,念叨了几句后就结束祭拜,准备退回温乘庭身边,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哥哥?”
他惊呼出声,打破了雨幕的寂静。
温子曳望着他匆匆跑到跟前,有些手足无措地问:“你怎么来了……呃,我的意思是说,你……你不是……”
不用支吾清楚,温子曳也明白温形云的意思。
瞥了眼仍站在原地的温乘庭,对方似乎料定他会过来,一点惊讶的意思也没有,头都不回。
他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道:“只是过来看看。”
说完,温子曳以眼神示意祁绚,后者朝温形云摇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着伞随他一并走到墓前。
“你来了。”直到并肩,温乘庭终于看他一眼。
温子曳不客气道:“你不也来了。”
父子俩再无话可说,苏枝故去三年,他们都是第一回踏足这处地方。
遥远的记忆就像尘埃,积淀时毫无察觉,被扬起才意识到原来发生过那么多事。
温子曳不知道温乘庭有什么感觉,而他,在看到石碑上冷冰冰的两个字时,一瞬恍如隔世。
苏枝已经死了。
那个他曾视若亲母,又恨之入骨的女人,永远地沉眠在这里。
他的爱恨痛苦也好,温形云的左右为难也罢,还有苏家的没落……外界纷纷扰扰,与她再无干系。
“我的记性一向不错。”
温乘庭冷不丁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波澜,如同在陈述公务。
“我记得,她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兴趣是养花,为了做好喜欢的事情,能专注到连续几天不休息、不与人联系,我因此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闹过不少笑话。”
“她想做好一件事,一定能做好,但其它东西就不会被放在心上,所以看起来粗心大意、笨手笨脚,好像总是搞砸事情。”
“她的朋友都以为她很笨拙,只有我知道,她其实很聪明。”
说到这儿,温乘庭顿了顿,冷峻的面容抽动几下,似乎想泄露某种情绪。
可惜,真心实意的情况下,那张脸的肌肉坏死了般,最后强行挤出一个不像怀念,也不像悲伤的古怪表情。
“所以,在你心理出现问题,医生专家全都一筹莫展后,我决定把你送到中央星。”
温乘庭侧过脸来,看着温子曳,“我以为她能治好你。”
“……我没想过,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温子曳略微诧异地与他对视:“这算是解释?”
“算是作为父亲没有尽到责任的歉疚。”温乘庭说。
“看不出来。”
温乘庭点点头,却也没再表示什么,继续望向雨中的墓。
他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半跪在地上,伸出手,仔细抚摸碑上的铭文。
“苏枝。”
隔了不知道多少年,温乘庭再度当面叫出这个名字,眼眸平静,无悲无喜。
他确实是个感情匮乏的人,这或许是件幸运的事情。
“我知道你那些话的意思了。最后 ,你给我发消息,和我说对不起。”
“要是我那天早一点看到……”
温乘庭没有说下去,假设对他这种过于理性的人而已毫无意义。
“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他盯着墓碑,像盯着人的眼睛,迟缓地放低声音,“是我该和你说。”
“对不起。”
“要是我从未认识过你,也许你现在还过得很好。我很庆幸,也很后悔。”
祁绚眨了眨眼睛,从男人身上,他瞧不出任何庆幸与后悔,更别说用“很”来修饰。
说完这些,温乘庭阖目沉默片刻,即便伞被风吹偏,雨从斜方吹潮衣领,也一动不动。但这种沉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他站起身来,就又是那位威震四方的联邦议长。
“我先走了。”他朝温子曳和不远处的温形云颔首,神情自若。
“……等等。”温子曳叫住他,“苏、她给你发那条消息时,是几点?”
终端通讯末尾都有送达时间,温乘庭过目不忘,回答得毫不犹豫:
“10:35:44。”
听到这个时间,温子曳眼眸微动,他别过脸,掩饰住自己的异样:
“我知道了,你走吧。”
温乘庭看了看他,没有追问,只对祁绚道:“子曳劳你照顾。”
祁绚瞧着温子曳沉着的神色——大少爷是冲他这边转头的,他能看得很清楚。
他对温乘庭轻轻颔首,只手扶住温子曳的肩膀。
“少爷,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