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姑娘们捧着祭祀过的月团,走到每个客人前分食。
恰好那十四和十五姑娘就走到了颜如玉面前。十五姑娘年纪小一些,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手指抠着瓷碟,将月团奉到颜如玉面前。
十四姑娘冲着桑落和姚霜儿笑笑,将月团递到她们手边:“二位姑娘怎么没去?”
“人太多了,站不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姚霜儿很会给自己找台阶。毕竟刚才国公夫人说了,要未出阁的姑娘才可以祭月,“干净”二字,与她毫不沾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可见到桑落站在一旁也没有动,心中竟觉得畅快,她问道:“桑大夫怎么不去呢?”
专看男病,眼睛也不干净吧。
“桑大夫?”十四姑娘生了一张瓜子脸,柳叶眉弯着,冲着她友善地笑,“你是那个桑大夫?”
桑落点点头。
十四姑娘很兴奋的样子,上前一步:“我是镇国公府十四姑娘,我叫钟离珏,这是我十五妹。”
钟离珏又道:“我知道你,桑大夫,很厉害的女大夫!”
桑落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偏偏颜如玉在她身后,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手顶着她的腰,让她不要害怕。
桑落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对上颜如玉饱含笑意的眼神:“桑大夫,本使也想知道,你刚才为何不去祭月。”
她还是很实诚:“其实,嫦娥挺可怜的。”
钟离珏来了兴趣:“为何?”
“她除了兔子,什么都没有。”桑落说到兔子,就想起被倪芳芳嫌弃的公兔,最后被剥皮拆骨,加油添醋,成了一道好菜。
姚霜儿顿时就悟了。可不是嘛,那么大的月宫,就一男一女,还不是夫妻。精壮的男人只知道天天砍树。剩下一只兔子陪嫦娥,这有什么可祭拜的?
一句话,说得十五姑娘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月光皎洁,故而才让我们祭拜。是要寓意圣洁。”“月之光,是日照所得。”桑落淡淡说道。仰仗他人而来的光芒,不值得歌颂。
钟离珏有些诧异地看桑落:“你也读《周髀算经》?”
《算经》里说:“月光生于日之所照,魄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明尽,月禀日光而成形兆,故云日兆月也,月光乃出,故成明月。”
桑落没读过《算经》,作为现代人,这一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但对于古代人而言,这样的理论就非常生僻了。
“只是凑巧知道。”桑落很想忽略后腰上那手掌的热。偏偏颜如玉还没有收回手的意思,眼前的钟离珏又靠得太近,叫她躲闪不得。
钟离珏听说过桑落的那些奇闻轶事,如今人就在这里,还跟自己一样,知道月光源自太阳,突然就觉得十分投缘,又问道:“桑大夫,你那些医术都是跟谁学的?我听说好多人的顽疾沉疴都被你治好了。”
这突如其来的无心之问,却让桑落好半晌都回答不上来。
好在后背的手掌偷偷敲了敲她,示意她莫怕。颜如玉替她解了围:“自然是有得道的高人指点。”
“什么高人?”
这一追问,就有些不礼貌了。
恰好园子入口处起了喧哗,似是有人急匆匆地往里走,又被人强行拦住。
方氏得了消息,连忙过去看。原来是岑陌回来了。可岑陌还穿着一身男子衣裳,这让方氏很是不悦,冷冷地瞥向岑陌身边的吴焱。
吴焱表示他也很是无奈,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他只能循循善诱,却不能真的强迫她。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这边筵席马上开了,你还脏兮兮的,快带下去换件衣裳,好好梳洗一番,再带来。”方氏示意赵嬷嬷带着几个皮实壮硕的婆子将岑陌架起来,往园子外面拖。
岑陌和吴焱很快就被拖走了。
方氏心中镇定,回到园子中央,清清嗓子道:“各位,今夜蔽府家宴,也就少些客套,既然是中秋,这筵席就设在这园子里,边吃边赏月。”
说罢,婢女小厮们鱼贯而入,在园子里挑了风景不被遮挡之处,架案支凳,点烛引香,佳肴美酒很快就摆在各个贵人的桌案上。
姚霜儿心中暗喜。
原以为要被男女分桌,现在这样倒可以留在颜如玉身边见机行事。若三夫人没有消息,她就下媚药勾搭颜如玉,将来也有个新的依仗。若三夫人有了消息,她就下毒药毒杀颜如玉,三夫人那边也好交差。
只是这一切.她看了一眼站在颜如玉身后的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