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陆青山伸胳膊一把也搂过姑娘。
一家三口紧紧相拥,无声地诉说着分别后的思念和担忧。
隔壁,钱寡妇家的破木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细细的门缝。
钱寡妇那张涂着劣质胭脂的脸,悄悄地从两家的院墙上里探了出来,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动着,贪婪地打量着陆青山家门口堆积如山的货物,特别是那匹鲜艳的的确良布,让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刻抢过来。
“我的个乖乖……陆癞子这是……这是发财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嫉妒和贪婪,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危险的光芒。
陆青山家屋里,温馨的气氛还在继续。
良久,林月娥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红着眼睛,哽咽着问道:“青山……你……你这一天一宿都去哪儿了?我……我还以为你……以为你进山遇到熊瞎子,被……被舔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一丝委屈,又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担忧。
小雪也抬起头,用小手揉着红肿的眼睛,抽抽噎噎地问道:“爹……爹你……你去哪儿了?小雪……小雪饿……”
陆青山心头再次一酸,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他松开林月娥和小雪,捧起林月娥冰凉的脸颊,轻声说道:“月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担心的。”
他指了指门口堆积如山的货物,柔声说道:“我……我挖了点山货,去镇上走了一趟,换了些钱和票,给你们买了些东西回来。”
“买了东西?”林月娥愣愣地看着门口的货物,有些反应不过来,“买……买了什么东西?”
陆青山拉起林月娥的手,走到门口,指着那些货物,一件一件地介绍起来。
“棉花,六十斤,够咱们做两床厚厚的棉被了,冬天再也不怕冷了。”
“布匹,的确良和棉布都有,给你和小雪一人做两身新棉衣,再做几件贴身的里衣,穿上暖暖和和的。”
“多出来的棉花,过几天给爸妈送过去,也都过个暖和年。”
“粮食,十斤大米,够咱们吃一阵子了,还有一些粗粮,掺着吃,也能省着点。”
“还有这个,瓷碗,汤盆,盘子,筷子,勺子……咱们家那些破碗都扔了吧,以后就用新的。”
“煤油,两斤,晚上点灯,亮堂堂的,再也不用摸黑了。”
最后,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还有这个,糖,给你和小雪买的,甜甜嘴。”说着,他故意朝着钱寡妇的方向,晃了晃手里的糖果。
钱寡妇看得更清楚了,那糖果五颜六色,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水果糖!
“小雪,爹爹给你买糖了,看看喜不喜欢?”陆青山将糖果递到小雪面前,柔声说道。
小雪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糖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嘴咧开,露出了缺了门牙的小豁牙,兴奋地叫道:“糖!糖!爹爹真好!”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糖果,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林月娥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又看着吃着糖果的女儿,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和恐惧的泪水,而是掺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委屈释放后的酸楚,以及一丝丝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那厚实的棉布,又摸了摸蓬松的棉花,触感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心头发烫。
“青山……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她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既有欣喜,又藏着一丝担忧,“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和票?”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问出来了。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疑虑。
这个男人,昨天还是一贫如洗、嗜赌成性的混球,怎么一夜之间就……陆青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握住林月娥冰凉的手,眼神坦荡而坚定:“月娥,你放心,这些钱和票,来路都正。是我进山挖了些好东西换来的。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们娘俩挨饿受冻了。”
他没有细说过程,但语气中的笃定和真诚,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林月娥冰封的心田。
她看着陆青山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过去的浑浊和暴戾,而是她曾经熟悉的,甚至更加沉稳坚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