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无数流动的梵文锁链。霞帔扫过处,焦土裂开亿万道细缝,每个裂缝都钻出半透明的优昙花,花瓣上悬浮着历代高僧坐化时遗留的舍利星图。最桀骜的九首相柳被迫显形,它每颗头颅的竖瞳中都映出自己前世作为佛前灯芯的倒影,獠牙上凝结的毒液正逆流成琥珀色的往生咒。
在时空褶皱的暗面,我的金纹与墨羽的剑意已提前交锋三百回合。那些崩落的法则碎片坠入现世,化作漫天旋转的青铜莲台,每片莲瓣都在燃烧中显露出半部上古剑诀。地底深处传来脊椎化石苏醒的轰鸣,某个被封印在星髓中的神魔正借着我们的对峙,缓慢重组它被时光碾碎的掌纹。
最后一滴熔化的剑锋坠落时,方圆五百里松针同时结霜。
天山在退。不是山在动,是山魂缩进地脉三千里,青灰色的岩壳上裂出十七道王侯冠冕形状的裂痕。东海在逃,浪头推着浪头往东瀛方向奔窜,露出海底锈蚀了八百年的沉剑冢。
剑痕是活的。
樵夫看见它劈开晨雾,老剑客却说它割断了子时与丑时的交界线。渔人撒网时瞥见水中的倒影,第二天就剜去了双目——有些锋芒看过一眼,余生便再容不下其他光亮。
洛阳城头悬着半截断旗,旗杆切口平滑如镜。旗面被剑风掀起时,有人看见光武帝的魂魄跪在裂痕前拾捡龙冠碎片。长安朱雀大街青石板缝里,至今渗着琥珀色的液体,酒肆老板舀来兑酒,醉倒的客人都在梦里反复背诵同一句谶语。
敦煌的月比往日低了三寸,因为那道痕从它边缘擦过。戈壁狼群对空嗥叫的调子变了,它们喉咙里卡着未成形的剑气,吐出来的砂砾落地便成舍利。
有人问这剑叫什么名字。
酒铺最暗的角落里,独臂老人忽然捏碎陶碗。瓷片插入掌心时,他笑得像哭:\"你看城头那杆断旗,像不像半截香?佛前敬香燃尽时,剩下的灰本该铺满人间。\"
风起时,满城柳絮突然静止。不是风停了,是风也被劈成两半,一半携着雷音寺晨钟向西,另一半卷着醉春楼胭脂向东。而在天地裂痕最深处,正缓缓渗出金色的沙,有人说那是凝固的光阴,也有人说是神佛被斩落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