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一个又一个仔细的给他把着脉。
六子跪在望月轩的外面,死死的攥着拳头。这群人不是来治病的,根本就是来检查的,检查他江镜庭到底是不是真的病重了。
六子看着那些人又在苏承榕的面前耳语着什么。
苏承榕迈步出来,走到了六子身前停驻了脚步,苏承榕的眼眸一颤,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末了,江镜庭的身旁只有六子陪着。
他难得的醒转了过来,意识也变得清醒了不少,沉重的身体也难得的轻松了一丝。他心里大概也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了吧。
床榻的里面摆着那红木箱子,箱子里装着被聂朝云撕碎的青衫和没有来及拼凑完整的画相,还有一枚梅花簪,这是他在这个尘世所拥有的全部了。
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碎了的班指,平静的对六子嘱咐着身后事:
“我死之后一切丧仪从简,金银器物也不必陪葬,唯有这箱子作陪足以。若有朝一日,寻到了你娘亲的坟茔,不要扰她安宁,替我为她上一柱清香。”
六子脸上尽是泪痕,悲恸的哽咽着:“我记住了。”
他想抬手,给六子擦去脸上的泪,试了几次,只动了动手指,到底还是没有力气抬起来。
六子跪在他的床前,紧紧地握住江镜庭的手,颤声道:“爹....”
他笑着轻轻的应了,脑海里想着昔年六子第一次要认他当爹时候说的话。
【爹,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还真是应验了。
他还记着当时她还扬手给了六子脑袋一下,嫌他晦气。
六子抱着脑袋一脸无辜。
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她,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不舍的抽回了神来,慢声道:
“好好辅佐你哥,你哥无错。他还年少,小时候又经历过那般惨痛的遭遇,内心不安,难以信任我是人之常情。可是他信任你,信任似锦,你们是这世上让他最为信任的人,莫要让他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好好陪着他。”他睁着眼睛,一字一句的和六子说:“可以做到,不恨你哥,不怪你哥么。”
六子皱着眉,死死的咬着嘴唇,半晌才肯点头,算是应下了。
江镜庭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好待金珠子,别跟你爹学。”
六子哀声道:“爹,你再等等,十四叔派来的快马送信,他已经快到京城了。爹...”
江镜庭清霜一笑,轻声道:“不等了,该说的话早也都说完了,如今看得他身旁有雪凝互相扶持,我也是放心的。爹爹不想再等任何人了,爹爹等不及要去见你娘亲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爹爹有太多话想和她说,太多太多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虚幻,他勾了勾唇,脸上展现着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他知道,这终于代表了将要死亡,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这世上一定要有鬼神之说,这样,就能见到她了吧
他带着笑意阖上眼帘。
六子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