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不是幻觉
丰城关内,营帐里。
没有了江镜庭的陪伴,花月意的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她沉默的坐在床榻上,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啊!”
“求你们给我一粒,就给我一粒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乌大手里一定还有梦神丹的,落羽,你帮我去拿啊,落羽我求你了!”
“别管我了!就让我死了吧!”
营帐里传来了苏宸凌一声又一声绝望的嘶吼。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道声响,除了齐雪凝。
苏宸凌的每一声悲鸣,就犹如一支利剑穿进她的心窍里。
齐雪凝焦灼的在花月意的眼前踱步,两只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了,她朝着帐帘要迈步出去,金雁却堵在了帐帘前。
齐雪凝后退了两步,再也忍不住满腔的焦躁,看向花月意:“花将军,你为何不让我见他?”
花月意擦拭着手里的长剑,看也没看齐雪凝:“现在不是时候。”
齐雪凝将声调陡然提高:“到底什么时候才行?”
花月意无奈的摇头,抬眼瞅瞅齐雪凝:“说句难听的,大小姐你别介意。”
齐雪凝紧紧地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等着花月意说下去。
花月意用手里的剑指了指苏宸凌的方向:“他眼下药瘾正起,跟条狗没什么两样。”花月意把剑收了鞘中:“我若是他,宁可一头撞死,也断然不希望让你瞧见的。”
齐雪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脸上的焦灼神情半点没消,只哀声问道:“我只远远看他一眼,行么?”
看来是没听懂。
花月意无奈摇头:“还是待他静下再去见吧。”
齐雪凝:“你不是让我去问他是何来意么?你不是说很着急么,你不是说或许关系到玉哥哥在前线征战的事么?你怎么眼下又不着急了?”
花月意挠挠头皮,直接放弃了解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眼下不行。”
听着苏宸凌一声声凄厉的嘶吼,齐雪凝怎么都无法将这道声音与从前那个风趣率真,机灵又充满活力的少年结合到一起。
金雁也出声劝她:“齐小姐,普通男人都最要面子,更何况他是尊贵的皇子。你且忍一忍吧,还是不要眼下去见了。”
齐雪凝愣怔良久,只微微颔首,闭了闭眼睛,按耐住了冲出去的心,却怎么也按耐不住回忆。
那些回忆翻江倒海似的涌至她的心尖上去。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她已经不记得他们是从几岁相识的了。
她只记得起初是很烦苏宸凌的。
严格意义上讲,是非常烦的。
每逢太子带着九皇子和十四皇子前来家中府邸,苏宸凌只要一看见齐雪凝总是免不了要逗弄她一番。
从年幼时候揪揪她的发丝,亦或是在她面前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正在蠕动的大毛虫,逐渐演变成了长大之后的吵架斗嘴,总之每次都要以齐雪凝或是生气或是哭泣的跑走而告终。
过后他又哄她。
总是笑嘻嘻的问她:“还生气呢?你瞧我给你带的什么新鲜玩意儿?”
有时候会是皇帝赏的进贡之物,有时候会是他自己淘到的宝贝,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颗糖。
每逢太子与九皇子来在府邸与爹爹议事的时候,他总会悄悄溜走,跑到她的面前,笑呵呵的问她:“玩儿去不?”
然后她就换上了一身男儿装扮,跟着他跑出去玩耍。
他带着她去过很多地方,他似乎总能知道酒楼里的哪道菜最正宗,哪个戏园的名伶嗓子最亮,哪里的把式耍的最好。
偶尔也能隐隐听得见爹爹和太子九皇子之间商议国策,言语之中尽是忧虑重重的意思。可唯独十四皇子,依然没事儿人一样,照旧没心没肺的拉着她去玩儿。
她也问过他:“听爹爹说番邦外族不断来犯,穆国公在大漠也起了兵,你却怎么整日没个正形?不去与你皇兄一起议事?”
他骑在树干上,望着蓝蓝的天,脚在半空里荡来荡去,人往后一仰,背就靠在了粗壮的榕树干上:“大哥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九哥像是一座高耸大山,我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们了,不如就在大树底下庇荫,倚靠着大山歇脚,岂不是潇洒自在?”
愣是噎得她没话说。
他教她骑马,教她弯弓,教她武艺。
后来被爹爹知道了,将她好一顿责罚,她任性似的把这些归咎到了十四身上